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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也好,李皇帝也罷,他們會有懷柔的一面。
但是長樂公主李麗質,那種凌厲的感覺,權萬紀揮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是因為受了隆慶宮規模布局的震懾,明知道不應該有這樣惶恐不安的念頭,可還是控制不住。
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何房謀杜斷是頂級人臣,只他們那種臨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修為,就是權萬紀現在還無法達到的境界。
「權長史,吳王近來安好?」
「托公主掛念,吳王殿下家宅平安,一向安好。」
「平安就好,平安是福。吳王兄博古通今,又擅工巧,也算是當代賢王。比太子哥哥,那是強了不少。」
「不敢!不敢……」
權萬紀原本就只有半個屁股坐在團凳上,這光景聽到李麗質的話,當時就嚇得從團凳上下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忙不迭地爬起來又說著「不敢」。
必須不敢啊,哪裡敢啊,你長樂公主可以隨便大嘴巴亂說,可吳王府好不容易有幾天消停日子,都已經折騰顯微鏡望遠鏡好些年了,再去扯什麼跟儲君比大小,這不是鬧麼?
「權長史?你這是作甚?都是皇家兄弟,予說說而已,又不是構陷吳王。」
「是、是,公主殿下氣度超凡,所言甚是……」
權萬紀一臉苦笑,顫顫巍巍地躬身彎腰,都不敢再去坐凳子上。
「說起來,權長史來得也真是巧。予有一個晚輩,乃是洛陽白氏女郎所出,身家清白,前途遠大。今年十五歲,欲覓適齡良家,且先定個親事,權長史乃是吳王府首席,可謂見多識廣,不知可否幫忙?」
「殿下既有吩咐,臣豈敢懈怠,自當盡力而為。」
「噢?盡力而為……」
「臣失言,臣必不負殿下所託。」
「嗯,很好。」
李麗質點點頭,「權長史,你能這樣說話,予很欣慰。予也先替那晚輩,多謝權長史費心。」
「這是臣的福分,福分……」
這光景權萬紀腦袋裡都是咣當咣當作響,說話都不利索,直接把出來時候打算說的話都忘到了腦後。
等告辭離開隆慶宮之後,一陣冷風把他吹醒,權萬紀這才反應過來:「老夫他娘的過來送了大禮,結果忘了求人辦事,反而還要給人辦事?!」
第三十九章 做媒
「老權,去隆慶宮談得如何?長樂可願意借些窯工出來?」
回到吳王在長安的吳王宅,權萬紀久久不能平靜,李恪跟他說話,他還是一臉發懵的狀態。
半晌,權萬紀才說了一句:「殿下,隆慶宮……逾制了吧?」
「逾制?逾制個甚麼?長樂公主她就是『制』。」
「……」
權萬紀深吸一口氣,終於有點明白長樂公主在皇族中的地位了。以往的印象,並不深刻,去了一趟隆慶宮,什麼都明白了。
「今年得燒一批瓷器出來,老權你是不知道,張德說了,『朝鮮道』『扶桑地』出了一批受封大兵,有錢有田,正是要花錢擺場面的時候。這瓷器要是能搞一批出來,也不消是何等華貴,不拘是白瓷青瓷,都能大賺。」
舔了舔嘴唇的李恪拿起一杯茶,胡亂灌了一氣,「這顯微鏡、望遠鏡的生意,怕是要受挫。他娘的,居然不打仗了。」
只要連年用兵,他的「千里鏡」就不愁銷路,兵部採買那叫一個爽快。他是親王,兵部也不會故意拖欠尾款。
可惜啊,程處弼回來之後,李恪在宴會上偷偷地跟他聊了聊,知道朝廷打算要把河中這塊肥肉先消化掉。
今明兩年,崑崙海一帶要遷走最少兩千戶,這就是一萬人。
除了崑崙海,漠南漠北加起來一共要遷走四千帳。如今漠南漠北一帳等於一戶,也就是說,草原兩年內,最少也要兩萬人遷徙到河中。
加上蕃地二三十個小部落,分別要遷徙勃律和崑崙海,這加起來也有三四萬人。兩年內的主要開銷,絕對不是軍費。
「千里鏡」的買賣,大概也就是只能等下一回用兵了。
還得是大規模用兵,否則光敦煌宮的庫存,都夠消耗一陣的。
「殿下,長樂公主倒是吩咐了一件事情,讓老朽去辦。」
「噢?」
李恪一愣,「老權,甚麼事體,長樂還讓你去辦?」
「說媒。」
「嗯?!」
李恪一驚,小聲問道,「給姓張的?」
「姓張的?」
權萬紀搖搖頭,「說是洛陽白氏的晚輩。」
「那就是姓張的,張二郎,張沔。」
言罷,李恪側著身子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擱在扶手上輕輕地拍打,「這事情,是好事。」
聽到吳王李恪說是張二郎張沔的時候,權萬紀一雙老腿差點軟下去。他喜歡裝逼擺直臣架勢是不假,可不代表他沒眼風,得罪誰他也不會得罪張德這樣的大佬。
張德的兒子,輪得到他去指手畫腳介紹小娘?
這不是害人嘛!
「老權你也別慌,此事當真是個好事。張操之那裡,倘若有甚說法,推到本王身上就是。」
李恪拿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有些事情,老權你不知道底細。你莫要以為張德那裡有甚麼嫡庶之分。那些個兒子,都是錄入宗譜,同為嫡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