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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你跟郟城令源公有舊?」
「是有淵源,他母舅有一支絕嗣,便從他母親這裡過繼一子,以承家業。早先並非姓源,以源氏的身份,哪有資格恁般暢通無阻升官?除了有張公支持之外,還因為其生父乃是地方世族,頗有一些財力。」
「竟還有這等故事?」
「都是這般過來的,若非那點家當,豈能讓他這般舒服。」
說話間,問話的人給對面倒了一杯酒,又問道:「那老兄在郟城那裡,消息應該是暢通的?」
「總能耳聞一些故事,真假就不知道了。」
「小弟也就不遮遮掩掩,今日是有一事特來請教。」
「但說無妨。」
那問話的人壓低了聲音,湊了過去咬耳問道,「哥哥,聽說郟城的座談會上,來了一支人馬,是武漢甚麼銀行的?」
「銀行?是錢號吧?」
「不,是銀行。」
「銀行……」
喃喃念叨了一聲,跟源寶有關係的那人也是眉頭微皺,「實不相瞞,我是聽說過一事,『忠義社』牽頭,曾經搞了一個漢陽錢號。不過去年開始,這錢號就關張了,倒不是說不賺錢,只說是另有經營。若正如老弟所言有個甚麼銀行,必和此錢號有關。」
「『忠義社』?」
「不錯。」
「若如此,當去長安打聽一番,京城中雖有『忠義社』的物業,卻鮮見貴人行走。」
「老弟緣何打聽這個?」
「哥哥有所不知,這光景有幾個縣的縣丞、主薄前往郟城縣洽談事宜,都道是甚麼銀行的人出來談判,江漢觀察使府的人,反而是與會陪同。」
「噢?還有這等事情?」
兩人說話間,隔著一道門板,就聽有人敲門。
篤篤篤。
門打開之後,外間有個綠袍小官,頭戴鑲玉撲頭,腳踩膠底皂靴,腰間還掛著一枚上等玉佩,顯然不是普通家世。
只聽這人拱手告罪:「非是小弟無禮,適才聽聞二位議論『星漢銀行』,這才過來叨擾。」
「星漢銀行?」
「是叫星漢銀行麼?」
「兄弟進來說話。」
一人連忙邀著綠袍小官進來,到了門口,又跟站在外面等候的跑堂道,「小哥再叫一副碗筷過來,切兩碟牛肉,再來一壺『桃花釀』。」
「客人少待,小的這就去安排。」
「勞煩。」
說罷,摸了一把銅錢,那跑堂小哥連忙雙手一捧,嘩啦啦的開元通寶就落在了小廝手中。
「多謝客人打賞。」
小廝很是高興,連連點頭哈腰,將銅錢揣到懷中,忙不迭地過去大堂傳達。
「星漢銀行……亦是取名漢水?」
「自是因為漢水。」
綠袍小官說罷,也沒有打馬虎眼,直接道,「這幾日都在傳言,汝州那條修通魯陽關的新路,一應開支,都會從這個星漢銀行過帳。」
「噢?這銀行又不是官府,不怕汝州賴帳?」
「聽說參股星漢銀行的,除了『忠義社』一應豪雄之外,還有江夏王、李交州之子、丹陽郡公之子、蔣王、琅琊公主府、長樂公主府、吳王……」
話都沒有說完,之前在那裡討論的兩人已經目瞪口呆,這「星漢銀行」固然不是官府,但賴他們的帳……感覺還不如賴官府的帳。
至少官府這裡還能燒個帳冊殺個人什麼的,最後嚴刑拷打幾個倒霉蛋,破爛事情就能對付過去。
人死債消嘛。
可瞧現在「星漢銀行」的尿性,怕不是星漢燦爛……要債要得你渾身燦爛。
要給「星漢銀行」背書,靠權貴自覺,完全沒有卵用。必須要有成文法律的貴族共識,那麼僅僅靠江漢觀察使府這個層面,那是不夠的。
當然最好的情況,肯定是朝廷背書,吏部、民部、刑部、工部、教育部、大理寺、內府等衙門一起前頭,在這個政府框架下,推動某個法律的成文成例。沒有達成共識,也就是建立一個普遍貴族巨頭都認可的遊戲規則,單獨成立一個金融機構,並沒有什麼意義。
因為這樣的機構,可以因人一言而起,也能因人一言而廢。
參加遊戲的玩家,必須都願意遵守這個規則,遊戲才能玩得下去。
那麼,即便有玩家要開掛,其餘玩家在遭受損失的時候,也能喊GM出來清場。
只不過,朝廷固然願意給這個銀行背書,但更大的意願,是把武漢官商集團的錢,揣到自己的口袋裡。
麻杆打狼兩頭怕,政府層面無法上升到最高,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
張德為湖北總督,至少在行中書省這個層面上,如此大規模的地方法律法規建設,已經可以在省內自己玩起來。
省內有不願意遵守遊戲規則的,自然會有為其背書的政府出手,暴力鎮殺,橫推三千里。
而且毫無疑問的是,這不是一個省的事情,江西、江淮、江東、湖南、湖北再加一個略有殘缺的福建,六省之地,差不多囊括了整個揚子江中下游流域。其涵蓋的人口、經濟實力,甩開其他地區單幹,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更何況,不管哪個行省,都有基礎建設、招商引資的意願、需求。那麼,除了地方政府之間聯合提供統一的平台之外,也要有相對統一的金融工具或者金融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