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頁
對於鄭穗本來說,他也是沒轍,作為一州主官,在黜陟大使跑過來採訪的時候,結果鬧出退伍老兵上訪事件。這可是實打實的行政事故,捅上去是要負責的。
所以說,當地方大員,有些時候,操心的事情也真不是一般的多。
更何況唐初,尤其是貞觀年,對高級官僚的素質要求又非常的誇張。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國。總之,你要是不能文韜武略說服人,你就是二線選手。
薛書記為什麼這麼拼?一把年紀了都。不正是作為一個二線朝上准一線選手,因為逮著個機會,有希望跨入一線行列嗎?
這輩子,薛書記希望在自己晚年的時候,是以尚書這個級別的身份,對同僚和下屬們和藹地說:老夫很慚愧,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當然什麼叫做機會?房相來採訪,就是機會。張都督抓了幾萬胡女,就是機會。張操之認識房相和張都督,就是機會。
還是那句話,大力出奇蹟,張操之力大啊。
「季修公,房相欲往易州,吾此去約莫二十天。若有用度,憑此印信,可得三十萬貫支使。」張德解下一枚印鑑,又叮囑了一些用法要點,崔慎記下之後,將那印鑑揣在懷裡。
「有船已從耽羅歸來,亦有東瀛財貨。筑紫島亡國之君寄居耽羅,見中國船隊,希冀來唐朝貢。」
崔慎在紙上飛快地寫下這句話,老張迷糊道:「筑紫島在哪兒?」
「東瀛大和西南,有島約一州之地,有三國,各有勝兵萬餘,民約四十萬。其國產金銀,多樹木,玳瑁珍珠亦是可觀。」
崔慎又飛快地答覆了張德。
老張腦子裡過了一遍:臥槽……這特麼是九州島吧?或者是四國島?不過管他呢,一國之君肯定有點閒錢,能撈則撈啊。現在逮著個亡國之君就說要借大唐的兵力復國,神經病嘛,你不給錢誰給你復國。
嘴上說的是朝貢,仰慕天朝,實際上不就是哭著喊著天可汗歐巴不要不管我……
神煩啊。
「我們船隊停靠,是在黑齒國和耽羅吧?百濟也多有在耽羅交易,夏初的時候,多賣點糧食給他們。」
老張琢磨的,是在百濟搞種植園經濟。最好是種葡萄,糧食產區,還是放在中原好了。反正現在高句麗的西部大臣也不種地,就在那裡放羊種麻,他們愛怎麼玩怎麼玩,這些小國高官老張接觸的最多了,很清楚他們的想法。
雖然知道糧食被唐朝控制很危險,可特麼有錢不撈王八蛋,老子撈了之後管別人去死。
比如百濟有個東南封臣,叫扶餘珈藍的,直接方言:彼時中國王師至,吾願做天京安樂公。
整句話的意思就是:唐朝大軍打過來,老子特麼就去長安做安樂公了。
由此不難看出,愛國主義教育,任重道遠啊。
王室來了我帶路,這口號喊的,太特麼具有前瞻性藝術性了。
「黑齒國已辟一地與華潤號,國主黑齒秀,頗有誠意。」
崔慎又提醒了一下張德之前的事情,這事兒得往正月去尋。當時華潤號在遼西,剛剛開始建設半封閉式的工坊,然後商號體系內,交易並非是現金。開元通寶永遠是不夠用的,按照唐朝的銅產量,必定是「錢荒」。
再一個,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大量儲蓄的習慣,別說名門望族,就是普通的大戶,家中宅院,也多有澆築銅柱。在漫長的中國歷史中,銅錢大部分時候,都在地下……
歷史延續具備單一性的主體文明就此一家,故而亡國滅種這種事情沒經歷過的中原之民,消費習慣基本沒什麼變化。
時刻準備著下一次王朝的更迭,然後新朝建立的時候,就能從地裡面挖出祖祖輩的儲蓄,然後買地買地買地買地買地……
再一個,大額交易,很多時候也是用絹。可絹也不是最耐儲存和磨損的,而且有的地方不認這個。用開元通寶的話,萬貫來去的交易,就是上千萬枚銅錢在飛,這簡直是玩死人,根本不科學。
然而大額貨幣體系,也是沒有的。金銀產出也不多啊,沒辦法形成金銀幣體系,除非有大量的白銀黃金輸入。
而想要大量的白銀黃金輸入,就得有大量的貿易,而且是國際貿易。而大航海這個苗頭,老張剛起了個頭,上哪兒掠奪白銀黃金去?
於是在長安西市的華潤商號飛票,除了給達官貴人做信用憑票之外,更多時候,是華潤商號各地庫房櫃檯之間的大額交易憑證。
目前來說,和白糖牌票不同,信用還沒有被質疑,更談不上破產。
再說了,皇后在宮裡面,不也天天數一數每個月收了多少張一百貫打底的華潤商號飛票嗎?
也算是誤打誤撞吧,反正莫名其妙有些蠻子部族也發現了華潤飛票這小紙片居然還能買東西。當然只能買華潤號順豐號安利號等新銳有良心商戶的東西,於是乎,交易的便捷性大大提高,貿易量一直是處於長期增長階段。
黑齒國是個小國,國主黑齒秀又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張德的船隊規模這麼大,一個船隊就能滅他一國,他難道還不知道哪條大腿粗嗎?
黑齒秀就琢磨了,現在華潤號貿易量這麼大,而且因為崔兄的交情,華潤號願意在黑齒國交易,百濟人新羅人也在這裡靠岸登陸。那麼,為什麼我不把黑齒國做成貿易中轉中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