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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好高騖遠的意思,陸德明臨死之前就把事情想的妥妥帖帖,在陸老頭看來,接下來的陸氏,與其在朝野之間不上不下,倒不如盤亘在教育領域。
不管帝都魔都鬥法到底斗出個什麼結果,「學」這個領域總歸是要用到的。
長遠來看,肯定是操辦大學更加有力。但是帝國的人口是個掣肘,跟張德幾次探討之後,陸德明斷定短期內帝國更加需要的,顯然是小學、幼學的教學人才。
而這個短期,少則五十年,長則一百年,總體趨勢是不會變的。
至於能不能搞個大學學堂出來,有則最好,沒有也無傷大雅。
畢竟,短期內拿捏住小學、幼學,陸氏子弟要累積一個大學基本盤,也足夠消磨。
「官產學媒」固然陸老頭沒聽說過,但不代表不懂,「非楊即墨」的時代,學者英雄君上就已經玩弄了這個套路,到隋唐世家更迭,顯然更加熟練。
作為有著豐富地方主官經驗的體制中人,陸飛白在他老父過世的當口,謀劃好在教育領域深耕深挖,不論皇帝還是門閥,這點香火情的面子總歸是要給的。
現實需要倒逼著本就不算成熟的科舉制度,如果說中央一家獨大倒也罷了,任你天大的需要,中央的鎮壓鐵拳一通揮舞,什麼需要都是灰灰。
然而這年頭很微妙,對於底層的土鱉們而言,帝都不是唯一的選擇,「地上魔都」名聲在外,怎麼地也是個搏前程搏出路的地界。
「良禽擇木而棲」,家雞也得琢磨個籬笆站著。
不得不為之而變,這就京城要應對的局面。
只是對很多人而言,還看不到這一點,陸德明謀劃的,從來不是眼門前的仨瓜倆棗。朝廷正式發生轉變的當口,蘇州已經源源不斷地產出朝廷需要的「應試人才」,這才是陸德明算計到的。
而在淘汰的過程中,失敗者們並非一無是處,帝國版圖之大曠古爍今。當一個大政需要用百年為時間單位來運作之時,這些應試競爭的失敗者們,同樣能夠找到自己煥發生機的地方。
江東吳氏的樣板工程吳虎就是個招牌,認或者不認,吳虎在那裡都算是「成功者」。
敲定了章程之後,一所名叫「德明學堂」的學校,雖然還沒有正式出現,卻已經早早地完成了招生。
前來弔唁的江東江淮個世族、寒門、豪強子弟,都在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生源這個問題對於陸氏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或許陸飛白不如陸德明,但大多數人都指望著自家的兒郎是第二個張操之。
「洛陽來的內官,倒是不曾多言。」
「教化的事情,多言又如何?不多言又如何?」
墓園的草廬中,幾人在那裡議論著。這幾日「忠義社」的成員陸續都走了過場,或是寒暄或是掏錢,大多都是人到中年的老江湖,聚集在一起之後,那些不曾在這個「小圈子」中的外人才發現,這個「小圈子」儼然就是龐然大物。
人到中年,縱使一事無成,見識閱歷也在增加,和尋常的草頭班子,終究是不同的。
更何況,「忠義社」中的「忠義之輩」有高官有顯貴有豪富有將校……帝國名利場中任何一個「熱點」,都有「忠義社」成員的身影。
再有十年,貞觀老臣子再死上一批,不管帝國的君王願不願意,這些人中,總會有人會被塞到某些位子上去。
「將來十幾二十年,西域河中用人定是越發多多益善。」
「科舉不利者,前往西域河中拿個京官『俸祿』,也不算虧。」
「各宣政院何嘗不是如此。」
並非沒有精明之輩想要染指教育界,可惜在帝國的核心要面對老牌學閥的打壓不說,在地方上也沒有培養生力軍的基本盤和資源。
似武漢這種,也是張德苦了十幾二十年才有的成果。「地上魔都」方方面面用人都是緊缺,本就沒有太多的富餘人手。
這種微妙狀態,才顯得陸德明的手段高明。陸氏響應中央號召搞分家,這是為人臣子的忠誠;同時陸氏嫡係為了延續家族「另謀出路」,不管怎麼看朝廷都不至於用「莫須有」的名頭,去干一個無兵無權的地方「小族」。
在這個大框架下,陸德明生前的江湖地位學術地位以及人脈關係,得到了最大的釋放。
陸氏只要不是明火執杖說要造反,哪怕跟武漢眉來眼去,也能用「謀求生存」來解釋。
兩相比較,和房玄齡在江西勞心勞力要操辦的教育事業不同,陸德明死後只要陸氏子弟不抽風,在培養初級教學人才這條道路上,長期一家獨大是顯而易見的。
能在守墓草廬中大費唇舌之輩,自然能有一定的判斷,此時再去回望陸德明臨死之前的一番操作,更顯老江湖的勇氣智慧。
第九章 和藹可親的狼人
「這是二郎家的大哥?」
臨近年尾,前來草廬探望的人,友朋少了,多是親眷或是家生子。這一日捎帶著肉食過來給陸德明上香的,是個少年,有親隨有伴當,還有年長的老漢跟著。
「見過郎君。」
「倒是像模像樣的小郎,叫甚麼名字?」
張德笑著問話,眼神卻沒有看少年,而是看著跟來的老漢。這老漢臉盤子極大,有著漠北部族特有的黑紅皮膚,因為環境的問題,眼眸並非黑褐色,頭髮也有點發紅髮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