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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城一下,什麼水陸並進兩頭夾擊的策略,根本都沒來得及用上。這時候,登萊水軍的主要任務,就是劫殺從水陸逃往平壤的卑沙城高句麗水軍。至於都里、青泥浦那些地界還有的高句麗軍,那根本無足輕重。
河北道各州統軍府,此時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況河北河東這種地方自來不同凡響,便是高句麗人膽大包天來個登岸襲擾,其結果大約也是被世家私兵弄個乾淨。
「弘慎,這七萬俘虜……」
侯君集眼睛跟蛇一樣,他的想法很簡單,二一添作五,給朝廷的捷報,說的是俘獲五萬上下……那麼多出來的兩萬,一倒手,一個算十貫,那也是二十萬貫,對對分,這立馬就是十萬貫到手!
但這等健壯奴隸,能只有十貫嗎?河東發賣過來的黃須西突厥奴,現在的行情是三十五貫,這是批發價。要是閹了的,五十貫打底批發。要是單賣,現在行市已經沒個底了。
主要是長安有實力不濟的權貴,夥同一般小貴族外加小市民,然後集資在豐州投資了礦業。想要在河套挖礦,請人是絕對請不起的,哪怕是走鏢,在王祖賢總鏢頭的庇護下,一趟就夠吃了。
於是乎,集資的後果就是還得集資買挖礦的奴隸,而且長安現在在賣一種奇怪的機械裝置,保利營造出品,俗稱「礦工之友」,能把一丈左右深的礦洞積水抽出去。這裝置賣的很火,基本都是礦山上用,貞觀八年的訂單,光「礦工之友」,已經排到了貞觀九年的五月。
即便是有了原始抽水機,靠的還是熱力差,但對貞觀年的礦業生產來說,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但是,勞力的缺口之大,讓長安的權貴們頭疼不已。若非天可汗陛下要做千古一帝,權貴們只怕早就撕破臉皮,直接逼迫台上的皇帝要麼做始皇帝要麼做隋煬帝。
「侯兄……」
張公謹和侯君集交惡,那都是小事。這一趟征遼,二人功績不低,起碼給老闆刷了一層厚厚的金粉,如果不出意外,五百年內都排得上。
而且侯君集作為一個豳州大混混,出來混,除了不要臉加無恥,偶爾還是要講一點義氣的。更何況,張公謹長的這麼帥,是皇帝的姐夫,公司裡面說得上話的大牛。
「諸營監管之處,老弱多有斃亡……」
張公謹慢條斯理地轉動桌上的茶杯,杯蓋拿起來,撇了一下茶水中的青色茶葉。這茶杯是登萊船隊從遼水以西的板軌送過來的,茶葉是蘇州貨,口味先苦後甜,回味極佳,比之雀舌,更合張公謹的舌尖。
聽到張叔叔這麼一說,侯君集細細思量,暗道:老夫此行,糧秣這點當口,也是瞧不上了。倒是這口船一條,便是大有賺頭,如今拿下遼東,功勞甚大。倘使長安來了聖旨,要進軍平壤,這便是再說;如若不然,還是小心為妙,多攢下財貨,以備子孫才是。
他雖說貪功貪財,卻也不是蠢人,蠢人是混不到這個位子上的。再者,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麼多年,不明白的都明白了。
豳州大混混雖然眼饞滅國之功,卻也知道,滅掉高句麗這事兒,搞不好最後一下,還得是老闆來捅。
打下遼東,乃是當時大朝會的戰略目標,如今戰略目的達成,儘管將士用命,軍心還是想要一戰成功,讓高句麗徹底和那些雜七雜八的蠻夷一樣死全家。可惜這時候要做的,不是乘勝追擊,而是等接下來的命令。
侯君集的職權,最多就是打到鴨綠水,過江打下平壤,除非朝廷追加一路平壤道總管的差遣。
再說了,此次征遼是朝廷和皇帝一起砸錢,百姓基本沒什麼感覺。征遼大軍這光景要四散做好治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大軍在外,如果到處大屠殺,倒也簡單。可要是玩起治安站,而且還要大賺一筆,那侯君集的這點人馬還真不夠看。
要想穩固到手的遼東,還得等重臣決議,皇帝讓統軍府再抽人去遼東維護治安,才算了帳。
於是乎,早晚沒事幹,侯君集琢磨著在長安旨意到來之前,先穩固到口的肥肉。然後就像張公謹說的那樣,難民營每天都死人……嗯,都死人。
征遼大軍看管的高麗民營,一營五千,每天死個百八十人,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這是難民營。
「總管,老朽這便告辭了。」
「崔公慢走,侯某恭送。」
清崔的良人,聽聞遼東城光復,感慨萬千,帶了一幫子弟,就來慰問一下。當然禮制上來說,這很不科學。
不過這不妨礙清崔良人的良心就想辰時的太陽,太特麼溫暖人心。
「啐!腌臢老貨,跛鱉不死!」
侯君集一掃方才溫良恭謙神態,啐了一口,然後吩咐道:「五郎!」
「叔父。」
披甲校尉手托兜帽,朗目星眉,上前兩部,鎖甲作響。
「清崔來了幾條船?」
「十條。」
「是何人作保?」
「叔父,您不是早就知道的麼?是崔季修從中作保。」
「嗯。」
侯君集點點頭,「十條船,一船給二百。」
「叔父,遼水到滄州的船,口船一次也有五百奴隸。這清崔到底是名望,若是才給二百,怕是不妥。」
「十條船,也有兩千了。」
侯君集冷笑一聲,「五姓七望,吃人吃貫了,當老夫是夯貨不成?崔季修不過是給個三分顏面,怕駁了清崔臉面罷了。那老貨,竟敢厚顏無恥想要從老夫這裡弄走兩千健奴,嘿……還行市之價,不願虧欠。簡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