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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證據。」
「拿證……這是標下收集到的證據!」
下意識就要繼續跟著說的細封步賴,猛地反應過來,然後從懷裡套出一張羊皮,上面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扭曲文字,還有血手印。
「三十萬党項,皆為大唐子民,焉能與叛逆同流合污!」
細封步賴進入了狀態,大義凜然。
「住口!住口啊!住口——」拓跋赤辭尖叫起來,「你這隻細封雜種!你這隻給人做奴婢的狗!你……」
「放肆!」
程處弼大義凜然地喝道,「別說你是平西公,就算你是平西王,謀逆也是死路一條!拓跋赤辭,你勾結外敵裡通外國,更是聯絡蕃人慾除朝廷軍中干將,簡直是罪大惡極!來人,軍法如岳,誰敢不服,將此人……斬首示眾!」
一時間,處處森寒。
第四十章 大局
長安灞水以東有新建的入京客舍里,此里原本是非法聚集,後來由源坤罡主持,將此地化為京中二縣的貼補,凡在此處修建客舍館舍的商號人家,都要交一筆土地租賃費,並且一旬一交「市易厘金」,約是收入的百分之五。
和別處不同,能在長安城落腳做營生的,多能識字,且能建個籠統的帳本出來。而長安城中的小吏,也和別處不同,他們能查帳。京中二縣,還專門「外聘」了一些退下高老的計科老吏,不說慧眼如炬,但往常舊年的把戲,是騙不到他們的。
於是長安城的二縣政府財政,相當的良好,乃至連執金吾衙門,偶爾還會通過民部和兵部的作保,問萬年縣和長安縣借貸一筆錢訂購滅火工具。
等到第二年朝廷派下來的用度到帳,再貼一二厘的利息,還給二縣政府。
因此,久居長安的人都知道,灞水以東的客舍里,雖說瞧著有些雜亂,可營生著實是不差的。而且逢年過節,因為往來客商繁多,竟是比城內還要好玩熱鬧。京中好耍的少年,最是喜愛騎馬過去,不拘是看相撲、摔跤、散手還是說劍術槍術較量,亦或是馬球、持球、桌球……都是吸引人。
「這是個甚麼腔調?」
「會稽來的伶人,約莫是蘇常之音。」
一處高樓內,二樓一間雅座內外,都有持刀勇士護衛。內里有華服之人在那裡飲酒,春末夏初,吃烈酒的倒是不多,反是飲一些米酒的多。
「侯公,磧南都尉斬平西公一事,陛下之意是……」
「殺一條狗,能有甚麼意思?嘿,這女子的唱腔,當真有趣,便跟鑽入耳洞裡也似。好!」他手掌拍了拍大腿,然後揮揮手,朝著下面指了指,便見一個熊虎之士,在籮筐中,抓起一把開元通寶,從二樓直接撒了下去。
嘩啦啦的一片,都是新制的開元通寶,金亮閃光,十分奪目。
一樓亂成一團,二樓還在不停地撒著錢幣,樓上樓下,都是氣氛熱烈。
「這是誰在二樓?是哪個撒幣?」
「噓……二樓撒幣的非富即貴,莫要開腔鬧事。」
感覺撒幣很爽的侯尚書回了神,然後對旁邊道:「早先要對付遼東的雜碎,老夫這才饒了他們一回,陛下讓党項八部及三十餘小部各為本族刺史,羈縻三十餘州,也不過是看在不願再增殺伐的緣故上。」
「如今遼東,高麗奴還剩幾個地盤?鴨綠水以南,再有一二十年,便也太平了。拓跋赤辭這條老狗,還是慕容伏允的姻親,當年追殺伏允的,誰不想他死?偏是惹上了程處弼,不知死活!」
聽到侯君集冷嘲熱諷的話,旁人小聲問道:「侯公,可若是『党項義從』因此而反呢?」
「那就反他娘的。」侯君集不屑地笑了起來,眼睛放著光,「你以為程處弼真的找到了誰要刺殺他的人?敦煌那是個甚麼地方?河北刀客河東馬賊團聚過萬的法外之地,仇殺一年到頭,報復從早到晚,塞個判官過去,也是拿刀砍人的貨色。」
「豈非壞了圖倫磧大局?」
「大局?誰是大局?在圖倫磧,程處弼就是大局!」
一把抓起一隻蜜烤羊腿,羊油混著蜂蜜,一口下去,滿是汁水在那裡橫飛。侯君集吃的狂放,狼吞虎咽了幾口,這才抹了一把鬍鬚,拎著羊腿指著旁人,「你們還當這是從前嗎?羈縻?羈他娘的鳥縻!從今往後,也沒甚拓跋氏了。」
眾人凜然,忽地有個親信想起什麼,壓低了聲音,問道:「明公,莫非和青海牧場有關?」
「嘿。」
侯君集眼睛在鯨油燈下放光,嗅了嗅空氣中的香味,他支起一條腿,胳膊架在膝蓋上,手中的羊腿還在向下滴著油脂和蜂蜜,「『卡瓦哈』那物事,進獻的那個甚麼胡人,帶了幾種羊種,有一種賈氏在青海做了配種,那毛又濃又密,比眼下的河套羊、河北羊、涼州羊,都要好得多。」
「是叫沙赫利,取了個漢名,喚作悟淨。」
「對,就是這個沙悟淨。」
舔了舔嘴唇,「吐谷渾舊地,党項人占了三十餘州的地盤。其中拓跋氏最大,老子當年打過去時,衛公也在營帳里收拾羊毛呢。那等地盤,給那蠻子放甚牛馬,簡直是暴殄天物。」
說到這裡,侯君集眼睛微微一眯,顯得極為陰森:「拓跋氏不死,怎麼圈地養羊?難道靠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來感化這等匪類?」
「明公說到羊毛,下走倒是聽說,大河工坊也在尋這新羊種的圈養地,河套那邊聽說也在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