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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髯闊唇,李淳風的賣相極好,就算說是世家大儒,也能誆騙一些沒見識的愚夫。
「見過鄭長史。」
「真人長途跋涉,某已備好廂房熱湯,為真人洗洗風塵。」
「有勞。」
李淳風微微施禮,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此乃大娘子委託家書一封,交予鄭長史。」
「多謝多謝,代為侄女謝過真人。」
「無妨,舉手之勞。」
「真人快請。」
鄭琬一封信,內容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表明鄭琬在張德那裡日子不差,尋常侍女姬妾,哪有資格找李淳風來送家書?不過是張德表明一個態度,免得滎陽鄭氏的人覺得尷尬。
一個曾經差點入宮伺候皇帝的女子,當時還被稱作「艷冠絕倫」,鄭琬絕對算得上是奇貨。落入張德之手,卻成天洗衣疊被暖床,失落感總是有的。
不過幾年一晃,白痴也知道這個女子沒賣虧。
除鄭乾意得涼州都督府長史職位外,鄭琬的兩個兄弟,先後在國子監中鍍了金,老大更是由程處弼作保,投在尉遲恭麾下做事。
而和鄭琬攀親的鄭穗本,當初是力排眾議,執意將鄭琬家族作為滎陽鄭氏來招待的。於是鄭穗本從瀛洲刺史高升,雖然還在待選,但已經有風聲傳出來,是淮南道的揚州或者楚州任職。
眼下和鄭穗本爭奪這個位子的,是婺州刺史李子和,這是個什麼程度的較量呢?李子和有個很簡單的賣點,他原來姓郭,也就是說,和李績一樣,他這個李姓,是賜姓。
幾年而已,憑藉當初河北政績,外加給上峰的孝敬,鄭穗本怎麼可能會因為鄭琬身份而給臉色?更談不上翻臉。事到如今,鄭穗本甚至根本不介意別人拿鄭琬來揶揄滎陽鄭氏的門風。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
只要成為揚州刺史,滎陽鄭氏那是當場翻本,重新在二流世家站穩腳跟,經營兩代,興許就能望五姓七望項背也未可知啊。
一個女郎罷了,再怎麼「艷冠絕倫」,夜裡燈滅之後,榻上歡愉還不就是那樣?實在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也難怪作為新到任的涼州都督府長史,鄭乾意會專門在門口等候李淳風,他又不修道。
張禮青將行囊馬匹安頓好,也讓人分批洗漱了一番,帶收拾妥帖,李大亮騎著馬就從城外回來。
待李淳風收好好,李大亮在大廳已經等了半個時辰,正戴著老花鏡翻閱這幾日華潤號送來的「華潤邸報」。
這玩意兒其實有點內部雜誌的意思,把華潤號在各地的情況匯總一下,交代給各地的主事掌柜判斷行情。因為經濟作物的種植規模遠超隋朝,此時有數學學得好的王八蛋,開始玩原始期貨,從中賺取利潤差。
「李涼州恕罪,竟讓李公久候多時。」
李淳風也沒想到李大亮會坐著等,他洗漱了一番,容光煥發,換上了寬袖道袍,手握一柄拂塵,著實仙風道骨。
「真人說的什麼話,隨意,隨意。」
李大亮素來直接,否則也不會得罪溫彥博,加上因為給李淵做事勤懇,又被李世民扔到涼州來物盡其用。若非自己兒子還算有才,他日子可能還會痛苦一些。
「聽大郎信中所言,真人慾往西域或是雪原?」
「原本是要去青海,不過此來思慮一番,準備先行西域。」李淳風說罷,對李大亮道,「此行還需得力能手,善射者最好,胡人尤以射術自傲,可以此術力壓蠻胡。」
此時李大亮因涼州治理有功,去年朝廷讓他檢校西北道安撫大使,主要工作就是讓羌人党項人鮮卑人老老實實。作為一個在涼州經營多年的「坐地戶」,李大亮當然知道李淳風說的沒錯。
於是想了想,道:「本地梁氏有一長臂漢,名猛彪,有一箭雙雁之舉。」
「竟有此等神技,只怕差長孫司空亦不遠。」
李淳風聽完,連忙拍手讚嘆。長孫司空就是長孫無忌的老爹長孫晟,「一箭雙鵰」的正牌主角,可惜當年突厥公主不叫華箏,不然就沒長孫無忌什麼事情了。
「還有一人,乃是蜀地大戶,姓昝名君謨,能開硬弓,雙臂有擒牛之力,五十步可射門鈴。」
「如此壯士,正好合用。」
「說來也是巧,若是真人近日不至,這二人就要奔赴長安謀生,打算投效權貴,以技娛人。」
「當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善射者軍中不是沒有,但李淳風沒那資格。像張禮青這般從河北過來的中級軍官,是身負皇命,拿了軍令前來保護李淳風。李淳風出行的地方,都帶有一部分鴻臚寺的外交職能,而張禮青這等軍官,就是隨行武官的性質。
所以,想要更多的助力,需要李淳風自己努力努力。當然,他在荊襄得了張德的承諾,這事情肯定不會他來親力親為,張德寫了幾封信,從河北河南河東河套兩都江南調動了不少專業人才,顯然不是讓李淳風真去和人鬥法。
昝君謨和梁猛彪,正是因為張德一封給李大亮的信,才截留下來的善射人才。這等人物跑去長安,家族門第不顯,也就是做個鷹犬的貨色,拿自己的天賦本錢去取悅權貴,就算發跡,一無家底二無經驗,早晚還是敗落。
而李大亮留下這二人,用的也不是涼州都督的名義,而是說了一句「長安忠義社中有人需善射之輩」,這二人便留了下來,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