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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要去一趟白家麼。」
張沔手指在茶几上緩慢敲著,一時有些猶豫。
第十七章 大局為重
洛陽白氏因為當年以老世族的身份,跪舔李皇帝有「首倡之功」,因此除了在洛北有物業之外,南城只要是帶「善」字的坊市,都有住宅,而且規模都不算小。
臨河的物業,就有積善坊、尚善坊、旌善坊、詢善坊。
至於白氏善不善,那就是兩說了。反正能成為「王下七武海」,手頭沒點人命,實在是不好意思在江海沉浮。
白氏還算會做人,老家主沒有把家中子弟的官位提得多高。最厲害的一個,也只是接班杜楚客工部侍郎的位置一年多,然後就退休。整個白氏,大多數在官場中廝混的,都是打醬油的龍套。
「父親。」靠著定鼎大街一側的尚善坊坊門有路牌,「白宅」後面畫了箭頭,倒是清晰明了。
此刻,「白宅」中廳,男女老少都有,圍著當代白氏掌門人。
「可是真的二郎?」
「是二郎。」
「噢?他沒有跟著來……」
年紀最大的白老漢呵呵一笑,坐在椅子中沉默了一會兒,「都散了吧。」
抬手揮了揮,似乎是沒了興趣。
「父親!」
「散了吧。」
「父……是。」
鬚髮皆白的白家掌門人目光凌厲看著三子,頓時讓三子的話頭戛然而止,一眾男女老少,都散了出去。
原本,今天是打算商量著,如何接觸張滄,最好能塞幾個女郎過去,倘使真能成為張滄的正室,白氏再來兩代人,大概也是穩了。
原本是這樣想的,但也只是想,並沒有做,因為一切都要由白家話事人來定奪。
現在,大概是不用想了。
「想岔了啊。」
作為一手「振興」白氏的當代宗長,以字行的白仲初,此刻一張老臉神色有些惶恐。張沔沒有來,卻是真正提醒了他。
眼下,皇帝還沒死呢,他們白氏還在皇帝的這條賊船上呢,就開始想著跳幫換船……這是在作死啊。
「三娘幸甚啊。」
白仲初言罷,想起幾個兒子那副短視的模樣,有些感慨,但也無可奈何。畢竟,想要乘著貞觀朝這股東風,似洛陽白氏這種不上不下的,不急功近利,也不可能擴張到現在。
哪怕明明不在朝堂江湖,但人盡皆知他們白氏是皇帝的人。官場上多有賣他們白氏一個面子,這就是好處。願意得罪他們的……終究也是少數。
因為打狗還得看主人,他們就是皇帝的狗,是皇后的狗。
只是此刻,白仲初有些為難,天大的機遇就在這裡。若是通過張沔,不敢說鐵板釘釘能夠讓張滄收了一個白氏小娘為妻,但效仿他老子張德,也並非難事。
一個女子的事情,很簡單,不是嗎?
這個誘惑是如此之大,哪怕現在想通了之後,白仲初還是難以抗拒。
只是想到皇帝的手腕,皇后的狠辣,白仲初強行壓制了這個念頭。
而此刻,前庭偏廂,幾個白氏子弟都是面色凜冽:「早就分了家的,憑什麼聽他一個人的?」
「住口!」
「難道說錯了嗎?說不定,是他們現在掌了宗譜,想要徹底做大,好把我們……」
啪!
「我說住口——」
一個耳光狠狠地抽了過去,有個年輕後生捂著臉,「大人,你作甚打我!」
「你這夯貨,若非你是老夫兒子,老夫真想殺了你!愚昧!無知!」
「大人!」
「二哥執掌白氏恁多年,你們眼睛不是瞎的。之前白氏如何?現在白氏如何?若真要拉著張二郎吃獨食,何必連見面都不用?你們是高估了白氏?還是看地了張二郎?你當他聰敏早慧只是隨口的誇讚之語?那是人真的聰明!早慧!」
同樣以字行的白叔夜瞪了一眼幾個不成器的兒子:「你們若是不信邪,自去『女兒國』查探就是。只不過,別怪老夫沒有提醒你們,倘若熱鬧了張氏,你們自行解決,休想讓老夫給你們求情!」
「父親……」
「大人,三弟也是心直口快,絕無他意,也是為了白氏大局。」
「大局?屁個大局?別人敬畏的不是白氏,而是白氏後頭的皇帝!而是白氏出去的三娘!大局?大局個屁!」
白叔夜年歲也不小,此刻說話激動,竟是連連咳嗽了幾聲,嚇得幾個兒子連忙扶著老爹,「大人,息怒,息怒……」
等到白叔夜平復下來之後,他才繼續說道:「白氏兩代不出英傑,若非時運相濟,有貴人扶持,豈能有眼下這等規模?你們這一輩……唉……」
沒有能夠支撐大局的精英,面對中國這種遍地豪強猛獸的環境,他們白氏就是一頭豬,而且不是野豬,是「滄州三號」,是「登州二號」,肥肉多多,油水多多,殺了還不怕反咬。
即便是宗長白仲初,也只能說略有才能,博通經書。
但這頂個屁用?
維持到現在的局面,連白氏內部都沒有梳理清楚,真要是和滎陽鄭氏或者京兆杜氏這樣的豪門競爭,他們屁都不是。
杜如晦哪怕死了,還有東海宣政院的杜構,還有前工部侍郎杜楚客。退一萬步講,大家都是紈絝子弟,杜荷杜二郎的詐騙規模,那也是史無前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