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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不管是焉耆還是龜茲,要麼被吃要么正在被吃,被誰吃雖然要緊,但為了吃丟了吃飯的傢伙,這不是笨蛋是什麼?
「如此說來,那倒是沒甚要緊的地方。只消在整備月余,圖倫磧重歸中國,指日可待。」
「朝廷時下鼓勵西域工商,又有中國寒士前來行險,想必也是要經營西域。依爾等所見,朝廷會如何處置這些新土之民?」
程處弼如是問道。
「聞李涼州治涼州時,用鮮卑、党項、羌人壘砌梯田,修路開山,消耗其民力。再以新墾之田及牧場收買,乃有『党項義從』崩解,而無後方響應之局面。」
「還是屯田?」
「總歸是要屯田的,我軍在敦煌、且末、蒲桃城,皆要軍墾數萬畝。若以朝廷明令之法,民間屯田有利可圖啊。司馬也是知道的,眼下京城……長安,米價賤如泥。可這米價在敦煌,卻不便宜,到且末城,又是另外一個價錢。」
「那是因為商戶要換『鹽業產本』,不一樣。」
「只要有利可圖,商人無甚區別。西域減免限返稅賦,只以糜子計算,一畝地算一石,免稅之後,也抵得上關中畝產兩石。再者,西域地廣人稀,廣種薄收,又有八牛犁、曲轅犁,再是虧欠,日子也比隴右要好十倍。只是,要拿到京城的人頭籍貫,卻是艱難了一些。」
「其實還有絲綢,賈氏跟某說過,西域亦能養蠶種桑。再有諸等雜糧,尋常百姓的日子,也要比隴右好過。只不過突厥蠢鈍,加之西域諸國貴族兇殘,乃至困苦如斯。」
也沒有擺出悲天憫人的架勢,掄起喝人血吃人肉,程處弼在長安做碾米作坊的時候,照樣不把奴婢當人看。
如此做了廝殺漢,更是不需多說。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地敬佩乃至敬畏張德。
「某有一友,乃『涼州儒林郎』,如今也是在洛陽。其有一言自勉,今時想來,當真有些意味。」
「司馬所言,可是李涼州之子?」
「正是了。」
「早就聽聞舊時長安『忠義社』人才濟濟,沒曾想『涼州儒林郎』亦是司馬友朋。當真令人羨慕。」
「某自安北都護府南歸時,其言『為天地立心』,當時還曾暗地取笑,如今想來,還是某幼稚了一些。」
他說到這裡,眾人只以為他是在說李奉誡,卻不曾知曉,程處弼心中對張德愈發崇敬起來。
磧南軍軍將正策馬視察,前方一座臨山佛寺中,僧人大開院門,老老實實地等著唐軍的命令。
看到那佛陀廟,程處弼忽地笑道:「聽聞甚麼『菩薩心腸,金剛手段』,豈非矛盾?」
「自是有些道理,不過我等廝殺漢,哪有甚麼菩薩心腸。」
「誒,話不能這麼說,待俺換了崗,便去粟特人那裡顯露一番菩薩心腸。適才見著那些白皮小娘,一時間竟是讓俺心生憐憫,著實想去呵護一番,豈非菩薩心腸?」
「你這菩薩是要給那波斯姬送子麼?當真是好心腸,見她可憐,贈個人兒去陪她,老子見了你這做派,竟也有些感動。」
「哈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程處弼也是咧嘴笑道:「再過個一旬,老子放你們假!」
「多謝司馬!」
疏勒既定,也算是稍稍地輕鬆了一些,圖倫磧周邊,只剩下龜茲和焉耆殘黨還在流竄鬧事。
不過這等都是跳蚤一般的玩意兒,不值一提,反倒是如何消耗西域諸國遺民之民力,是真正要緊的事情。
為了此事,不僅僅是京城鴻臚寺、禮部、民部的人在琢磨,長安留守的那套班子,也在四處籌謀手段。
張公謹前去探望老丈人的時候,李淵作為一個老皇帝,直接問他:「聽聞你那侄兒在河套甚有本領,朕亦聽說河套有類西域,何不詢問河套之人?」
第八十五章 大建是大計
井渠的修建經驗是多年累積的,預算多少土方,打多少豎井,引水渠相較於地上河和地下水修多寬,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數據和經驗。
一般的工匠之家,最多五代,這些技術多半是流失,然後又回歸到極為原始的蓄水方式。當然,這種方式很方便很快捷,叫上老家的老少兄弟,拎著刀槍棍棒跑隔壁搶水就是了。
始皇帝還沒有一統天下之前,有個說法叫「奮六世之餘烈」,賢明如秦獻公秦孝公,也只能看著秦人為了搶水互砍……
為什麼秦人這麼能打?大概可能他們是環保主義者,珍惜水資源,所以見不得六國浪費啥的。
「這河套井渠,似乎有別關中和隴右?」
還掛著長史頭銜的郭孝恪,接見了從長安及河套來的「考察團」,帶隊的老哥非常喜歡草原,是一個愛好騎馬的追風老鐵。
「此間道理,烈不甚明白,不過前來敦煌,多有河套、河西、長安之營造大工,長史可差人詢問。」
「唔,也罷,總計也是督府的事體。定方初來,且先歇息。」
「多謝長史。」
蘇烈帶著人告辭,卻沒去住官舍,而是尋了一間別致客舍,帶著漠北來的老兵,好好地泡了一個澡。
「將軍,咱們能來西域,怎地就和一幫工匠留在敦煌?」
「你們懂個甚,若非大都護作保,又有弘慎公牽線,哪能輪得到咱們。西域缺咱們幾個能騎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