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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麼不可能的!」
陳君賓臉色也很難看,「陳氏各支在南方還算安穩,江東也多有親善,倒是無甚顧慮。至於舊年遺族,也多居京城南里,算不上甚麼體面,也就不必計較了。這光景,不為張氏巨蟒的口糧,就算祖宗保佑。」
「蕭氏、蔡氏之流,乃是數百年豪族,張梁豐縱使雄霸一方,可也不至於此吧。使君,須知道,一旦動手,只怕是華夏震動!」
「要的就是威震華夏!」
激動的口水都噴了出來,陳君賓手指朝天一指,「眼下他張操之就是關雲長,荊襄土雞瓦狗只配授首!」
「你們以為張操之很好說話是不是?你們也不想想,歷年遭受行刺,有多少是荊襄豪門乾的?別跟老夫說不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能察覺蛛絲馬跡,是不是以為『地上魔都』當真都是妖魔鬼怪,甚麼都不懂,甚麼都不知道?」
「……」
「……」
聽完陳君賓的狂怒狂噴,親信們都是沉默下來,僥倖心態終歸是有的,萬一張德真是個大傻逼,被人刺殺了也不想著報復呢?萬一張德真是個智障,完全沒心沒肺呢?
可惜陳君賓一番話,算是講的極為透徹,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貞觀二十五年的武漢,已經到了這個城市發展的極限,至少是這個時代的極限。
再擴容,武漢就會失衡,就會自爆。
「地上魔都」兩百萬人口,這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分流是顯而易見的,只是怎麼分流,卻又是早就計劃好的。
荊襄世族,就是阻擋這一股洪流的絆腳石,對武漢全體上下來說,都是如此。
對荊襄中低層來說,那些個在頭頂作威作福的豪門世族,也該滾了。當然,他們不敢揮刀砍向這些老大世族,只是想著荊襄世族抬抬手,放他們一條生路,給一點生機。
卻未曾想,武漢的上層建築,早就看荊襄的上層建築不爽十多年。
十年生聚,積累的各種怨念,何止萬千。
伴隨著張德成為湖北總督的那一刻,是摧枯拉朽還是水磨工夫,總歸是要見個分曉。
「那……使君,眼下鄧州做點甚麼?」
「先給向城縣嘉獎。」
「是。」
陳君賓平復了心情,飛快地轉動腦筋,下達指示之後,他又道:「去漢陽,請一批《音訓正本》的教授過來,穰縣、南陽、新野、向城諸縣,都要開授學館。」
「使君,這不好吧,早先為了《音訓正本》,江陵……」
「你聽不懂人話?」
「呃……是!」
旋即反應過來,幕僚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他並非是友誼如此,只是以前都這麼過來的,成了習慣,他話沒說完自己都覺得有問題,被陳君賓呵斥之後,更是後怕不已。
「再差人去唐州,就說南陽修路,鄧州願向唐州借用民夫。」
「借?」
「難道老夫直接說花錢僱傭嗎?」
「是!」
這也算是官場默契,這時候拉攏唐州人,好處肯定有的,更何況。南陽本來就有官道通達方城縣,雖說方城縣遠離唐州治所比陽縣,可依然能說是「友善近鄰」不是?
「最後,找幾個口才了得之人,前往汝州,趁張操之尚在汝州停留,便以老夫的名義拜訪。」
「是!」
一應安排妥當之後,陳君賓心中暗道:老夫便看張操之如何下刀。
第三十三章 事秦
唐州比陽縣,整個唐州個人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唐州刺史程名振本人。
對程名振來說,混到個刺史噹噹,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受封東平郡公之後,仕途一直都挺順風順水的,幾個老領導對他也照顧有加。
原本想著去朝鮮道跟著牛進達划水,後來張公謹跟他說現在朝鮮道的軍功不值錢,於是就略微運作了一下,找個離京城也不算太遠的州做一把手。
程名振是過江龍,跟荊襄豪門也尿不到一塊去,再說了,荊襄世族從來就瞧不起程名振這種「草莽」之流。
於是乎,程名振雖然以前老大是竇建德,但跟張公謹、秦瓊的關係反而不錯。
更何況程名振的左驍衛將軍,那也跟老世族半點干係都沒有。
「使君,鄧州刺史陳使君差人前來拜訪。」
「噢?陳君賓讓人過來?」
唐州和鄧州算是一體的,地理上絲毫沒有割裂,又同處南陽盆地,連方言都差不多。可以說互相為鄉黨,二州在幾百年中,不管是北方南征還是南方北伐,都是抱團取暖。
因為這兩州正好就卡在進出關洛和江漢平原的正當中,典型的兵家必爭之地,兩漢交替之時的「昆陽之戰」,隔著伏牛山、方城山,唐州、鄧州的祖先們可沒少陣亡。
所以血脈聯繫上,南陽、比陽非常親近,同飲漢水支脈,互相之間的走動,往往都是親眷人家。
此時聽說鄧州刺史府派人過來拜訪,唐州刺史府的人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不管官方還是民間,兩家走動都比較勤快。
只是作為唐州刺史,程名振消息也不算逼仄,他退伍之後,操持地方治理,也是輕車熟路,畢竟早年給竇建德幹活的時候,他就是當縣令。官場上的東西,程名振比打仗還要熟悉一些。
武漢人組團上洛,張操之心態如何不知道,但武漢人高調行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要掏錢投資,程名振想不注意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