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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不棄?」
契苾何力一愣,旋即道,「你成了唐人啊。」
都曾是鐵勒諸部一員,如何不認識彼此?曾經的少年友人,再度相見,竟是這般田地,這種身份。
「請!」
薛不棄不卑不亢,一手握著橫刀,一手作請的姿勢。
契苾何力昂首挺胸,下了馬來,依然高舉羊皮勸降書,繞過幾條壕溝,目不斜視,便跟著薛不棄進入了懷遠郡王的大帳。
「真珠毗伽可汗使者契苾何力,見過郡王!」
看到李思摩的時候,老瘋狗正在琢磨是不是把剩下的鐵勒人都拿去送死,反正也有兩萬多能打的。
等契苾何力進來的時候,李思摩瞟了他一眼,然後眉頭一挑:「哥論易勿施摩訶可汗是你什麼人?」
何力一愣:「回郡王,乃是吾祖父。」
「噢,竟是讓你來,夷男也不過如此嘛。怕你契苾部造反,想讓本王殺你?」
思摩不屑地說道。
契苾何力臉微紅,正色道:「郡王此刻,難道不該擔心自己的性命嗎?」
「本王為何擔心?」
「我軍二十萬勝兵……」
「哈哈哈哈……」
思摩仰天大笑,然後盯著何力:「爾等為何來戰本王?」
「郡王!」
何力頓時大怒,如果不是你來搶劫,我們瘋了要打你?
「若非郡王劫掠,焉有此戰?」
思摩眼睛喂喂一眯:「我狂犬也。」
帳篷內,不管是契苾何力,還是薛不棄,還是說蘇烈,都驚呆了。
第六十六章 開飯了
你為什麼咬我?
因為我是瘋狗啊。
對於李思摩的這個回答,契苾何力表示服了。懷遠郡王沒想殺他,殺了也沒意思,白白便宜夷男。再說了,李思摩現在是文化人,以德服人!
阿史那斛勃不是罵本王是狂犬嗎?竟然破口大罵!沒錯,本王就是狂犬。
「你叫什麼名字?」
老瘋狗氣定神閒,看著一臉呆滯的契苾何力。
「何力,在下契苾何力。」
「噢……原來是契苾特勤的兒子,當年你父親,曾和本王一起打過獵。是條好漢,可惜死的早。」
契苾何力總覺得自己的爹被人稱作好漢有點不妥,畢竟,他們是鐵勒人,怎麼能說好漢呢?最少也得說好鐵勒吧。
「夷男防著你們,但本王這裡不會。天可汗陛下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有本事,就算你不是那麼忠心,前程也不會耽誤。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唐朝做官啊?你看薛不棄,棄暗投明,加官晉爵,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老瘋狗手指了指薛不棄,原斛薛部的少當家頓時挺了挺胸膛,特英雄氣概的那種。
「不喜歡錦衣玉食,想打仗,也可以。草原男兒嘛,總該有點血性。我大唐別的沒有,就是仗多!你想打誰就打誰,還不用怕被報仇,當世之內,誰敢找大唐報仇?」
契苾何力一聽,眼睛一亮,契苾部和薛延陀部的問題,歷史悠久。契苾部自來就是鐵勒可汗專業戶,但現在卻是薛延陀當家。當家其實也沒什麼,關鍵夷男發家致富是靠著唐朝的冊封壯膽,才能張羅一幫小弟,反了劼利。
而且也沒有硬仗,打的是突利,突利特麼還直接撂挑子跑了。
總而言之,夷男上位的合法性沒問題,關鍵是牌子不夠硬。
所以,在鐵勒諸部中,契苾部的地位,依然很高。再加上契苾何力母親乃是堅昆黃種的弘忽,地位崇高,人稱「契骨弘忽」,是讓契苾何力在其父親契苾葛亡故後,能夠順利繼承汗位的主要外援。
但因為夷男勢大,最後降號為大俟利發,幾成薛延陀附庸,若非西突厥尚在,恐怕鐵勒十一部,就要被一統。
夷男也的確是這麼做的,汗帳建立在郁督軍山不過是第一步,擊敗西突厥是第二步,攜大勝之威,牽汗帳於漠北突厥故地,就是第三步。三步完成,鐵勒小部基本只能被薛延陀吞併。
而這個時侯,倘若夷男能夠從唐朝獲得冊封,再求得一公主和親,像契苾、契骨這樣的大部落,也只能被吞併。因為這樣的夷男,是具備中央王朝冊封和草原一統雙重法理,北地根本無人能敵。
可惜萬萬沒想到啊,天可汗陛下一時養狗不慎,竟然讓瘋狗掙脫了鏈子,跑草原上來咬人了。
而且還是一條瘋狗。
李思摩看著契苾何力一臉的思索,知道這少年已經被他打動,便哈哈一笑,站了起來道:「何力!」
「在。」
契苾何力低著頭,躬身應道。
「今年幾歲了?」
「十四。」
「已經是個男人了。」
思摩負手而立,掀開門帘,冷風灌了進來,卻也吹不動他倒長的虎鬚半點。懷遠郡王目光深邃,盯著天空,沉聲道:「今年的第一場雪,要來了。」
「啊?」
契苾何力一驚,扭頭看著天空,雪花已經開始漂了。
糟糕!
下雪了!
思摩咧嘴獰笑,突然陰惻惻道:「夷男以為擊敗咥力,就是精兵強將?蠢驢一頭爾,金山至此,兩千餘里,就是二十萬頭犍牛,也要累個半死。更何況,雜七雜八的玩意湊在一塊,真當自己是控弦四十萬的突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