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頁
奇奇怪怪的「私塾」「學堂」「講堂」「補習班」就這麼蓬勃發展著,原本的「一技之長」,在微妙的大勢之下,居然就迅速變現,這讓老派匠人們不能適應,同樣也讓老學究們一臉懵逼,時代充滿著光怪陸離,就像是荒誕的傳奇,完全捉摸不透,更是難以適應。
可到底不是時代、社會、關係去適應人,而是顛倒過來,人們自己硬著頭皮去適應。饒是聰明絕頂的「十八學士」,還是神勇無比的沙場猛將,在如此荒誕怪誕的時代中,偶爾也做螳臂當車的那隻螳螂,然後被不知道什麼牌子的奇怪車子碾成了智障,接著被人遺忘,卻又好過作為笑談。
漢陽城西,到傍晚時,炊煙如狼煙一般,一道道碧青升騰。和別處不同,這裡逐漸變成了一日三餐,而不是一日兩餐。原本黑夜沒有活動,農事也不能伺候,不吃飯,也不會覺得累。
而如今,城西之家,多有夜裡還要做工的,上個夜班要是還不吃晚飯,大約是早死早投胎。
「你這個短命的糊塗蛋,老娘做好了晚食等你吃,供你去學堂念書,你倒好,偏去江邊看個甚麼揚州來的螺娘!你敢跑!你敢跑老娘打斷你的狗腿——」
也不知道哪個坊內傳來的咆哮聲,緊接著就是少年郎的哭天喊地,喪心病狂的晚飯加了餐,大約是武漢牌的竹筍炒肉吧……
第十七章 都不簡單
京城,洛水之畔似乎是圍了個園子,也不知道是置辦什麼場面,但見著歌姬優伶雲集,各等來自番邦的雜耍藝人更是數以百計。什麼馴獸師、侏儒怪、口技者,都在這園子裡表演著自己的一點「本領」。
「噫,阿娘,看,那是個馴象的,用了個骨笛。聽說是驃國來的,他還有個兄弟,能馴猛虎。」
李治一臉的興奮,卻也沒有顧忌什麼「避諱」祖宗,口中稱「虎」這光景也不影響什麼,橫豎民部還叫民部不是?
一旁冉仁才低眉順眼,小聲道:「晉王果然好記性,不錯,這是驃國來得一對兄弟。哥哥芒猜善馴象,弟弟芒龍善馴虎。這兄弟二人,非是驃人,而是孟人,乃蠻王孟獲部族之後,非是尋常野人,是能識字的。」
「噢?」
端坐在中央的長孫皇后有些意外,她意外的不是冉仁才口中所說的馴獸兄弟二人組識文斷字,而是冉仁才的話太多了。
作為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中的影子股東兼老闆娘,長孫皇后在老公事業危機的時候,能夠一套服裝穿三年,五年如一日不添金銀首飾,自然不是全靠「女德」來混飯,她姓長孫,乃父乃兄都不是省油燈。
傻白甜能做李董的老婆嗎?
顯然不能。
跟皇后打了這麼多交道,蜀錦的四成利潤差不多都落到了皇后的腰包里,冉仁才怎麼可能以為能瞞過皇后,不過這時候是娛樂時間,顯然不能談工作,故而冉仁才給皇后一個眼神,然後欠身行禮……
「我聽說,這兄弟二人使喚巨象猛虎,乃是用婆羅婆語?」
「回晉王殿下,倒不是婆羅婆語,而是孟人方言,只是這兄弟二人能寫婆羅婆文,有類焉耆文、佉盧文。」
「看來這驃國境內,亦受佛門影響啊。」
自從「雅俗之爭」後,誕生了許多詞彙,其中就包括「影響」,而年輕的親王中,最擅長這些「詞彙」運用的,正是李治。
「驃國北境往西,便是東天竺,與高達國不過是一山之隔,再往北,乃是小婆羅國,一水相隔,便是大秦婆羅國。」
「咦?」
到這個份上,連李治都反應過來,冉仁才今天不對啊。
這年月尋常百姓家的十六歲小郎,搞不好已經尋了個城外嬌娘「野合」,然後胖大小子懷裡抱了。而作為皇子,更是早慧,且不說精英教育,只說耳濡目染,跟著皇后廝混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冉仁才今天這是有想法啊。
「冉君是有事情想說?」
李治倒也直白,他直接問了出來,一旁長孫皇后差點笑出來。反正她現在有錢拿,也不用她去求人,冉仁才這裡的蜀錦利潤雖多,可還能多過「東關窯場」?瓷器的利潤那才是恐怖,只今年,洛陽發往登萊,然後出口東海的瓷器,就換回來黃金六七千兩。
雖說黃金成色不怎麼樣,還要拿回洛陽熔融重鑄,可黃金就是黃金……
皇帝一年到頭這般努力,才攢幾塊馬蹄金?
而皇后掌控的產業,又豈是只有瓷器和蜀錦?滄州棉花、蘇州絲綢、襄州漆器、雍州玻璃、東宮冰糖……
若非她是個女子,倘若是男子,簡直就是一方巨頭,稱霸一方。
貞觀朝的夫妻店,堪稱是史上最強夫妻店,絕無二話的那種。
至於安利號提供給皇后的「現金流」,那就更不必多說。
雖說這些產業是通過十幾年的各種交換,甚至還有賣小姑子賣女兒的嫌疑,但這又有什麼呢?
眉眼淡然的長孫皇后並不沒有去看冉仁才,但因為李治的提問,一臉尷尬的冉仁才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行大禮之後才諂媚小聲問道:「皇后,小臣有件事情,不知當問不當問……」
此時,有個天竺藝人正在表演舞蛇,一邊耍蛇一邊噴火,好生熱鬧的樣子。
「噢?冉君有甚麼想問的,但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