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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京城官吏,做事準繩只有一個:上峰交待。
層層堆疊上去,那就是皇帝說什麼就是什麼,官吏發揮主觀能動性不是不可以,但一切的一切,都讓渡給「皇上聖明」。如果結果除了偏差,那就是「皇上依然聖明,但我肯定哪裡做得有問題」。
和武漢那種出了問題數據拍臉的作風,實在是大相逕庭。
德州棉農鬧事逐漸擴大了風聲,整個京城琢磨的,不是如何應對,反而是打聽遼東皇帝行在的消息……
這他媽的,若非皇帝的確是挺聖明的,稍有不慎,黃花菜都涼了。
「羽林軍還是厲害,皇帝還是厲害,大唐還是厲害啊。」
感慨許多,也只能說皇帝不愧是皇帝,德州那些個棉農,居然就是皇帝的抹布,拿來隨便用的。
然後輕輕的在河北一抹,嘿,五姓七望的「殘黨」,居然就要開始接受貞觀朝的最大考驗。
「能不厲害麼?」
反問的人也是無語,皇帝整飭軍府之後,大唐真正的精銳,就是羽林軍。至於將來會是什麼,不知道,但反正羽林軍在手,而且進入了河北河南,「五姓七望」算是要稱量一下自己的脖子硬不硬了。
弘文閣衙署,孔穎達、褚遂良都收到了遼東的中旨,諸學士臉色相當的複雜。因為皇帝專門下旨到洛陽,算是一個通知。
通知的內容有兩個,一個是湖北省成立了,這沒有引起孔穎達的興趣,湖北省成立也好不成立也罷,干他屁事,而且傳出來的消息是杜如晦親手運作,張公謹或者秦瓊很有可能出任湖北省第一任總督。
第二個通知內容,卻讓孔穎達內心糾結,甚至還有一點點羨慕嫉妒恨。
馬周被欽定弘文閣諸學士之首,在學士前面,加了個「大」字。而且皇帝還誇讚了一句「授以百揆,閣臣之首」,一句話,秘書團……不是,弘文閣的老大欽定由馬周擔當。
至於那些個出去做「總督」的,那就見仁見智了,興許人家就是「淡泊名利」呢?
儘管不知道孔祭酒有沒有一種淡淡的憂傷,但當年李董許諾「十八學士」交椅的時候,孔祭酒可是跟朔州佬頂過牛的。現在好了,當年叫人家「小甜甜」,如今就是「牛夫人」?
孔祭酒看了聖旨想打人,你說你一個茌平土鱉,當年還是靠著給人代筆混日子的窮酸,怎麼就混到「位極人臣」的地步呢?
「馬賓王不錯。」
人在洛陽的長孫無忌,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吹鬍子瞪眼,但是他心態好,氣兩下就舒坦了。反正當年《威鳳賦》也沒發出來,他還能怎樣?再說了,現在讓他去打雜他也不願意啊。
從內心來說,他羨慕馬周的,也就只是這點「御前機緣」,可論及權力,這麼個弘文閣老大,還真不一定就比得上江西行省總督。
房喬在江西不敢說「一手遮天」,但當真是不用鳥任何人,一應施政方針,只要不是專門奔著造反去的,那隻管搞。搞爛了也不怕,甩鍋就是,跟李皇帝在朝廷幹得活,就是個大小區別。
但老陰貨還是讚賞馬周的一點,就是馬周當真是全心全意為自己的「君王」獻計獻策,頗有點「法家」的意味。這麼幾年下來,馬周門下走狗,多是此類「酷吏」,凡事首先考量「君王收益」,然後在這個基準下,進行法度的變動。
反社會反到自滅滿門的崔慎崔季修,能夠安安穩穩地活著,正是因為在中央除了有皇帝的支持之外,還有馬周的鼎力相助。
崔慎也沒有白瞎這對君臣的支持,摸底河南河北,可以說把地方大族的那點底細,都倒騰了個一清二楚。
李董咂摸著差不多了,直接拿德州棉農做了一場戲,可以說是「瞞天過海」,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干棉農,而且也的的確確下死手狠干。羽林軍到處「剿匪」,活動範圍極廣,地方府兵還配合著「歷練」,瞧著就是「絕對不和反抗朝廷天威的死硬分子妥協」的架勢。
這場面,論誰都以為李董要跟「先富起來」的人民群眾干到底。
萬萬沒想到的是,李董盯著的,可不是這點蠅頭小利。殺豬過年,怎麼地也得挑幾頭膘肥肉厚的啊。
「大人,依大人之見,皇帝莫非是要盡數剪除河北豪族?」
「有何不可?」
長孫無忌掃了一眼問話的兒子長孫淹,「想來是皇帝那裡出現了甚麼變數,否則,決計不會如此急躁。不過,凡事但有兩三成勝算,行險一搏並無不可。更何況,崔慎摸底河北河南多年,博陵崔氏盡除之時,各家並未響應襄助,這說明甚麼?於貞觀朝,這些個世家大族,已然是外強中乾,不過是表面勢大。」
至於某條土狗如何揮舞小鋤頭從世家那裡挖來教育權,又是如何引領風潮,導致一波「民辦學校」的熱情,長孫無忌並沒有和兒子解釋。這種道理,講再多也沒有自身體會一番才能夠明白真切。
「可……事涉數十萬乃至數百萬百姓,一旦動盪,萬劫不復啊!」
「哪有什麼萬劫不復,你以為那些游離五姓之外的世族,為何被約往遼東?莫非是這些世族家裡有甚女郎,貌美到皇帝心動不成?」
「大人的意思是……這是皇帝許諾給這些五姓之外世族的好處?」
長孫無敵點點頭,「除了此等,還有羽林軍。如今五姓盡除又如何?現在回想,皇帝是早有籌謀啊。早先從武漢調用農官,授官『稼穡令』,皇莊運作,有類新式農莊。田畝增益,較之京城郊縣,強了何止一星半點。後又遴選武漢百工,如賈飛之流,更是在遼東隨侍,若是動盪,這牽扯的數十萬百姓,盡數拿去修路挖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