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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屈突詮這個大哥級人物,也在張德手下當差混飯,他還能有什麼資本裝逼?
前陣子三百萬石糧食,好大的動靜,他也是出了力的。全然沒有去想,這事體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會是個什麼後果。
京洛軌道上,每天的馬車車廂,都裝滿了糧食,一車接著一車,朝京城送。他在洛陽做事的這兩年,覺得最霸氣的時光,就是百萬石糧食過手的感覺。
當真是讓人興奮的無以復加,諸多勛貴子弟,都是目瞪口呆,再不敢招惹了他。
第八十五章 末代君王
「哥哥在偃師逗留了幾日,不知何時進洛?」
隨著年齡的長大,隨著在漢地的生活越來越熟悉,慕容諾曷缽身上那點吐谷渾的野性,也被徹底的洗乾淨。
更何況,如今的諾曷缽,從來都只提自己是前隋光化公主之後,卻是不會把慕容家的招牌亮出來。
「不急,總計不過是走走看看。」張德邀著諾曷缽隨意地在客舍外頭走著,街市上叫賣的販夫多了不少。有幾個酒家,幡子迎風而動,老遠就能聞到酒味。
這些酒家都是問官家買的酒麴,如此一來,釀酒也就沒什麼太大的干係。當廬賣酒的勾當,太平年月,總能賺上幾個開元通寶的。
「哥哥,去年有人鬧事,說是動了祖宗風氣。又夾帶了幾個道士和尚,和順豐號打了好幾回。」
「噢,是新安和澠池的事情吧?」
「對,還夾帶了幾個陝州人,來頭不小。」
「不怕的,鬧出事端,打殺了幾十個人又如何?你我毫無干係,到時不過是州府縣衙出來擺平,出錢賠幾條人命罷了。」
張德隨意地說著,跟著諾曷缽混飯的鮮卑人聽了嘴角抽搐,整個人表情都僵住了。然而這不是老張冷血,實在是這事情根本無解的,只能將矛盾暴力碾壓,或者無限期的延後。
但不管如何,矛盾只要存在,總歸是要鬧出來的。
比如新安縣鬧的事端,說是動了祖宗風水,幾百號同姓鄉黨,持槍仗劍就一股腦兒堵了洛陽順豐號的軌道運輸。
要說矛盾,最淺層次的,就是這等樸素鄉民和普通軌道工人運輸工人之間的矛盾。因為這是表象上的矛盾,雙方是要直接碰面的。
然後當然打出狗腦子,沒打出狗腦子的,都是因為順豐號的補償到位,官府又睜一眼閉一眼。只要開打,這年頭,肯定是要死人的。
別說是河南道這地界,就是長安,倘若兩家書生鬧了矛盾。你子曰,我詩云,講不出個道理勝負來,那就沒辦法了,君子六藝,有一招叫射,一人抄著一把弓,當街互射。
一般來說箭術水平不會太懸殊,所以一般來說這樣也死不了人。但是雙方發現弓箭也不能說服對方,立刻就會解下腰間的佩劍,大吼一聲「我愛真理,我特麼弄死你!」,噗噗噗……有人倒在血泊中,世界安靜了。
貞觀年,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真不多。書生往往還夾帶著「武生」「狂生」的隱藏屬性,不說別人,房玄齡當年戰亂時候,可不是靠運氣才能混上來的。
「哥哥說的是,這等事體,著實不算大事。」
「總計要有人使壞,也不過就是『與民爭利』四個字,這等說法,倘使去了長安,御史大夫開口,還能有個用場。在這河南道,這河南府,這『東都』洛陽,便是爭利了又如何?不消多說,只這些地頭豪強,就壓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絲路開了北線,李思摩和尉遲恭雙料惡棍保駕護航,瓷器、漆器、生絲、火麻、毛織品、絲織品、皮革等等商品,萬里外一倒手,立刻腰纏萬貫。光關內道新開的毛紡廠,就有二百來家,都是新貴。
老舊貴族雖然也想插手,實在是沒有門路,本錢又不夠雄厚。再一個,李淵還活著,李世民也不可能讓自己的爸爸忠犬們獲得太多的資源。
至於更老的那批貴族,能活著就是皇恩浩蕩,還想什麼呢?
「大郎特意從洛陽趕來偃師,可是有什麼事情?」
諾曷缽雖然摸爬滾打了一陣子,又給張德塞過咬人的獵犬,都是貨真價實的吐谷渾騎士,不說比金狼家族如何,但也不是庸手。不過到底也是有些心氣的,這光景開口要求張德辦事,總是尷尬一些。
臉嫩,面紅耳赤了好一會兒,諾曷缽才小聲道:「哥哥,這兩年小弟也攢了一些家底,跟忠義社的兄弟們,也熟絡了不少。整耳山永寧地界,有個門路,能燒個窯……」
「也好。」
張德打量了一下慕容諾曷缽,這人渾身上下,都沒有胡人的痕跡。也是,鮮卑匈奴乃至大部分契丹大部分室韋大部分靺鞨人,從基因上來說,也是古羌後裔,跟諸夏源流相同。
更何況,諾曷缽的父親繼承了光化公主良好的形象,遺傳給諾曷缽的,自然不是醜陋不堪的毛茸茸外表。
「也好啊。」
加重了語氣,老張很是感慨地拍了拍諾曷缽的肩膀。
「哥哥。」
「那邊有個亭子,且去坐坐。」
「是。」
兩人就這麼並行前進,後頭跟著幾個健碩武士,走路都是虛按橫刀刀柄。
「坐。」
「哥哥也請。」
五里短亭,說是亭子,其實是個茅草棚,用毛竹做的支架,看上去也有兩三年的風吹雨打。用竹籬笆做了護欄,裡頭擺了石凳竹椅,靠著官道,南北接通黃河和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