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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告示,大傢伙……都看了?」
「看了。」
「有甚說道,說吧。」
「一半變四成半,我看就是當俺們當猴耍。老子差了這點?」
「莫要嚷嚷,先說說想法。」
「說甚想法?誰先跟朝廷碰頭,興許就先得好處,暗地裡少征一點,誰也不知道不是?我看,就先說好,誰要是先跟朝廷暗地裡有勾當,咱們先不管朝廷,先弄死他!」
「俺覺得可以。」
「可以。」
「中。」
一群人都是約定好了最基本的底線之後,又繼續開始了討論。
「朝廷看來是要先立威,這個威要是立起來,別說咱們德州,整個河北都要糟。反正告示就在那裡,也不是咱們德州一家幾個縣,甚麼瀛洲、定州的,都有。」
「啥意思?」
「意思就是這不是俺們德州一家的事,這事,它是河北的!」
「總不能說就造反吧。」
「咱們造甚反?這不是有關老五嘛。」
「啥意思?」
「驢日的腦袋,咱們不造反,可以讓關老五跟朝廷對著幹啊。橫豎現在都是歇業,今年肯定白干,不種地,莊戶養著吃乾飯?還是你嫌棄奴工太累,要讓他們好好舒坦一年?」
「好了,老規矩,咱們偷摸著給關老五添點油水,大家怎麼看?」
「俺覺得可以。」
「可以。」
「中。」
一群人頓時又約定好了一條,然後有人便道:「那就這麼幹了!」
第九十六章 和想的不一樣
「呼……」
嗤!特製的鋼刀從肋下扎入,順著胸腔直接扎穿肺部,手腕又嫻熟地一轉,鋒刃絞碎內臟導致的大出血,立刻讓中招的冤鬼只是劇烈地抖了一下,然後整個身體立刻像是爛了肉,緩緩地癱了下去。
刀鋒從屍體中緩緩地抽出來,貓著的身子團成了一條大狗的模樣,陰暗中瞧不出身量體型,唯有時不時的呼吸聲,才能知曉這裡有人。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遠處有著火把,光陰之間雖然看得見人影閃爍,卻根本沒辦法靠近射箭。看似雜亂的大車和臨時柵欄,插著各種小小的旗子,輻條晃動,肉眼無法確定人的位置。
「完了。」
長長地吐了口氣,靠在一棵大柳樹下,幹掉不知道多少雜魚之後,被官軍圍剿的「德州匪逆」,已經很清楚,自己逃不出去包圍圈。
弄死再多的敵人,也不過是打雜的魚腩,正規軍拿來「投石問路」用的。
「報數——」
伴隨著軍官的吼聲,那些被扔出來「投石問路」的地方府兵開始報數,很快就發現少了人。
嘀——
哨聲響起,大車和馬隊迅速活動,進一步縮小包圍圈。弓手和步卒都是面無表情,對他們來說,「德州匪逆」的手法雖然不錯,但也就是不錯。
「不是關老五,短兵相接,他用的是橫刀,不是這種『奇兵』。」
「像是杭州刺劍,這物事前輕後重,刺起來便當,打起來沒甚用場。」
「肋下扎入,穿胸而上,若是沒個護腰,不多長個心眼,遇見這種抽冷子的,還真不好說。」
「是刺客手法了。」
「手頭都有資料,覺著是哪個?」
「關永河以前在林輕俠那裡混,河北鄉黨極多,在籍德州混出點名聲的,應該就是平原鐘二郎,長河蔡大郎。這兩個都擅單刀單手劍,在漠北、敦煌,都是小有名聲。不過,鍾家、蔡家,德州刺史府說是不成摻合聚眾作亂。」
「哈!」
騎在馬背上渾身鐵甲的旅帥嘲弄地發了這麼個聲音,然後一手持韁繩,一手持馬槊,對左右道:「再有一刻鐘,就見分曉了。嘴上說不摻合,就不摻合了?笑話!」
手一抬,車馬繼續前進,篝火處,搖曳的火光還是照映出了這裡的景象。一顆顆人頭早已摞成了一團,隨意地擺放在了板車上。梟首示眾不是正規軍的本意,他們只是負責殺人勸降,真正剁了腦袋的,多是德州本地府兵。
此時,安德縣朱雀街成功坊,坊內坊外都是人,難得新任刺史也不計較,夜裡這般聚會,也沒有來驅逐。
「劉老虎!劉二郎!都是德州鄉黨,你……你好歹給個准數吧!」
「准數?給個鳥的准數!老子之前說的你們當放屁,現在讓老子給准數?老子怎麼知道到底有甚麼准數?興許羽林軍轉過來把老子都剁了腦袋都說不定呢!」
嘴上嚷嚷著,但作為地方府兵的小軍官,「劉老虎」心知肚明,「逆賊」算是死定了,誰他娘的知道羽林軍都是怪物,刀砍不動,水火不侵?一個個穿的跟罐頭似的,強弓勁射也不知道有沒有留個印子,反正他「劉老虎」跟著走了一遭,那是趕緊偷偷地把死透了的鄉黨腦袋割下來邀功。
不割怎地?不割豈不是同情「逆賊」?
老子拿你們當鄉黨,你們倒是拿老子當自己人一下呢?
「劉老虎」心中抱怨了兩句,忽地,就聽到外頭一陣動靜,有個滿頭大汗的漢子嘴唇都發白了,衝進來叫道:「鍾二郎!鍾二郎被活捉了!」
「啥?!鍾家不是說沒摻合麼?」
「……」
「……」
一群人都覺得問這個都是智障,這種時候,誰能獨善其身?這光景,那是德州一家一戶的事情嗎?棉花這一遭被朝廷搜刮乾淨,誰不得繞進去?嘴上喊著要跟「逆賊」劃清界限,誰還不偷偷地塞點米麵糧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