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4頁
從出生長大到現在,一直都是莫名其妙……
想當初,坦叔還信誓旦旦跟彌留之際的張公義保證,一定會看著大郎成家立業多子多福。幾個目標,也不能算是沒有達成吧。雖然沒結婚,可至少多子多福應該算是?
「唉……」
坦叔沒由來的一聲嘆息,跨上馬背的張滄一愣,關切地看著他:「阿公,是有甚地心事?」
「只是乏了。老了啊。」
坦叔笑了笑,腳步很穩地踩著踏板上了馬車,坐在車上,盤膝而坐的坦叔忽地對一旁騎馬跟著的張滄道:「郎君去武漢,老夫還是陪著一起走一遭吧。」
「嗯?」
張滄一愣,但還是點點頭,「好。」
此時在張氏老宅,大廳中張大安正一臉驚異地看著一個皮膚黝黑個頭不高的劍客,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說,如今王師是以『邪馬台女王』的名頭,在扶桑諸國征討?」
「正是。如今倭地大亂,但有兵馬糧草之地主,紛紛自立。倭地小朝廷已經分崩離析,殘黨除了依附地方大豪,余者大多歸順了『邪馬台女王』。如今女王府內外,皆是朝鮮道行軍總管府來維持,其中好處,不必多言。」
劍客說完,張大安連連點頭:「嗯,不錯,『挾天子以制諸侯』,縱使扶桑諸國有不服者,終究『大義』在王師手中。」
「如今最要緊的,還是錢糧。倭地金銀極賤,反不如開元通寶好用。但最好用的,還是糧食。」
「怪不得港口糧價漲了恁多,這幾日蘇州常州都來了不少人,縣衙里天天堵的水泄不通,都是跑交情的。」
張大安這陣子累的夠嗆,各種左驍衛出身的老兵來攀交情。可一開口,還真能跟張公謹這個「老上級」「老領導」說上話,張大安一個做兒子的晚輩,怎麼可能跟老爹的叔伯翻臉?
再者,這些人過來跑關係,也不是搞什麼大動作,就是想把自己手頭的糧食,從蘇州和揚州出脫。
張大安雖然是江陰縣令,可他跟前揚子縣縣令,如今的揚州都督府長史,那關係可不一般。
最重要的是,曾經蘇州市舶使虞昶,那人脈……不要太過硬。
可以說張大安就是舉手之勞,就能讓這幫倒騰點糧食出口的左驍衛叔伯賺上一筆。關鍵還不違法,官場上的風險基本沒有。
「如今牛總管也是相當急切,北地糧食還要維持朝鮮道,剩下來的糧草再運去扶桑,扣抵海上折損,那就真剩不了多少。要知道,如今先鋒軍打的太順,多出來十數萬降者,那都是要餵飽了才能幹活的。」
「十數萬?!」
張大安聲音都變了,你要說幾萬,那還能接受,十數萬,這是打多大的?
牛進達表示老子尋思著就打個十塊錢的,結果誰知道贏了好幾萬……老子自己都納悶呢。
「唉……一言難盡,如今『望風而降』之輩實在是太多。也不知道是起了甚妖風,好些個『野人』小邦,聽說只要投降,就能吃飽飯,竟是趕著過來投降。連那些酋長、土王,都是這等做派。」
劍客說到這裡,也是欲哭無淚的樣子,實在是王萬歲他們在處理筑紫島諸事的時候,也碰上了這種情況。
如今頭大的地方就在這裡,這幫趕趟過來投降的,還別說,真沒搞事的意思,讓幹活就幹活,讓上工就上工,讓挖排水渠就不挖糞坑,讓清除地理石塊,就沒有去拔草的。
用是真好用,可養這麼多人,一個冬天,就去了十五萬石糧食。這還是精打細算來過的,虧空了多少,管糧草的老哥都不想翻開帳冊,怕心跳加速。
而另一方面,因為「擁護愛戴」邪馬台女王,導致倭地那些大豪都很緊張,抽丁現象極為眼中,本就有些不給力的農事,於是就更加荒蕪。
如此一來,又加速了倭地諸國的糧食消耗,很快就出現了極為奇葩的「糧食危機」。
揣著一塊金子跑米鋪只能換兩麻袋不知道什麼糧食的情況,就這麼出現在倭地市場之中。
這等行情,又怎麼不讓在倭地廝混的唐人激動呢?
只是要死不死的,即便是唐朝自己,夏糧也不見收起來呢,臨時調動存糧,那也是要去朝廷官倉才行。
可要調動官倉,且不說手續流程,僅僅是距離,就又是讓人蛋疼。
洛陽倉這麼豐滿,走運河南下再出口,鬼知道還剩多少。而且這麼一來,欽定徵稅司的惡狗,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一個相當蛋疼的難題。
「糧價到了甚地步?」
一直聽著沒開口的李芷兒突然問道。
「糜子一貫,稻米一貫半。這還是銅山的價,扶桑腹地再翻一倍。」
「一石?」
「一斗!」
聽到李芷兒的話,劍客陡然拔高了音量。
「一斗?!」
張大安驚的鬍子都直了,「這……這已經是亂世了吧。」
「如今倭地,本來就是亂世。那小朝廷原本就內鬥,後來胡亂殺了一通,君臣死了泰半,地方諸國趁勢而起,旬日交戰,著實不曾停歇。」
「聽著怎麼比河中還要亂!」
這糧價,在張大安的記憶中,也就是「玄武門」那檔子事情之後,才出現過一陣子。糧價最誇張的時候,一石糜子五貫,逼死人不償命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