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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甚麼親家女子,也就是說說。說到底,這將陵縣,種棉花最多的,就是他關家。他到底不是林輕俠,那是跟著王總鏢頭混的。他關老五,放俺們這裡,那算是了得人物,放朝廷,那就是個屁……」
猛地喝了一口小酒,這位說話的更是眯瞪著眼睛,盯著酒杯繼續道,「這要不是個官,家裡要是莫有做官當兵的,那算個鳥人?還指著正眼看你?姓韓的瘟牲作甚發了家?不就是做了官嗎?」
「把襠里的寶貝割了,就算官?」
「你當姓韓的瘟牲是白割了的?他把老底都砸了進去。不去搏一把,也就是換隻畜生過來拿你。他韓習不過是自己就去做那黑了心腸的。」
「他不要吃虧,把卵蛋割了,就來吃我們?老子還替他想?呸!」
「甚麼替他想?甚麼叫替他想?老子就是把事情說給你聽。入娘的瘟牲,他敢割卵蛋,現在倒是不敢冒頭了。也好,老子也給添把火!」
「老哥你想做甚?!」
「做甚?老子做他全家!」
言罷,又是惡狠狠地猛灌了一口酒,「老子找關老五去,他缺啥,老子給他送。他殺人缺刀,老子給他運,石城的不好用登萊的,登萊的不好用蘇州的,蘇州的不好用武漢的!他莫有吃喝,老子給他送,吃肉滄州豬,吃菜德州菘,他就是要吃鯨魚肉,老子也走一遭津口!」
情緒激動地說了一通,這原本一開始還讓酒友不要大聲說話的老哥,居然自己嚷嚷了起來,然後又是一杯酒下肚,咚的一聲,趴桌子上面紅耳赤地呼呼大睡。
「這個關老五,甚麼來頭?」
遼西,薛大鼎正在工地上盯著路橋工程,因為德州鬧了事情出來,他作為曾經的滄州官長,受老部下的請求,特意過來稟明事體的嚴重性。
一旦德州那邊火勢燒大,不燒滄州過來有鬼!
於是滄州全體上下,都覺得得讓「有力」人士走一遭遼西。於是王中的王縣令,就屁顛屁顛地坐著馬車,以「學習考察滄州兄弟城市路橋工程」的名義,直接繞過幽州,奔薛大鼎的臨時衙署去了。
作為曾經的滄州一把手,老書記薛大鼎現在是不一樣的,人只要想,天天見皇上都沒問題。
直接領導是馬周,管的工程更是非同小可,金山銀海下去,那可是比大運河還要兇殘的投入。
「刀客,德州本地的刀客。以前在滄州,跟著林輕俠,幫咱們滄州,擺平過不少契丹散兵游勇。」
「噢?林輕俠?是哪個?張亮的假子還是王祖賢的副手?」
「自是王將軍王總鏢頭的左膀右臂。」
「如此說來,也是個『忠義』之士,怎地淪落至此?」
「倒是沒有殺官,就是盯著德州韓家往死里整。」
王中的說罷,更是小聲道,「薛大人,這關永河也是有人情門路的,在德州諸縣,算是個人物。江湖上頗有名聲,如今他打出了名氣,好些個好事的,正琢磨著響應。眼下事體還算不大,可只要再來一把火,怕是控制不住。一旦燒火燒到滄州,那就是糜爛半數州縣。」
作為一個坑自家麻農發家的縣令,王中的因為壞事幹得多,揣摩問題都是從本心出發,他就琢磨,我要是反賊,我會怎麼幹呢?我會如此如此,我會這般這般,哇,這還得了?
於是王縣令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他畢竟就是個縣令,守著一畝三分地,就不錯了。
這事情,大功必須是上官的,必須是老領導的,他有從旁襄助的功勞,就可以了。
果然,薛書記一聽,頓時瞭然,正色道:「待老夫見過賓王公,再來分說。」
「下官就靜候薛大人消息……」
第九十三章 判斷
三州木料倉轉運碼頭最近一段時間內,靠岸的貨船數量陡然就暴漲了不少。不僅僅是近海諸如石城鐵料碼頭的貨,還有登萊和朝鮮道的散貨。大量的鐵料、焦炭、木料、石料、鹽、紡織物料……在一段時間內頻繁交易。
甚至還初夏南國契丹人換了行頭,假裝是遼西莊稼漢,把糧食販賣到滄州南這種怪誕的事情。
「這個韓習,有點錢穀的意思啊。」
開了個小會,都是心腹,老張也就比較隨意,「錢穀說到底也不算正經皇帝家奴,這個韓習,大不一樣。」
「行市都是如此的,皇帝用人,總不能只用一樣。勛貴強了,自然要打壓勛貴;外戚強了,就要打壓外戚;世家強了,也肯定要打壓世家。打一派,自然要拉一派,千幾百年都是這麼個道理。」
老張聽了點點頭:「不過這個韓習,也是夠狠的。德州地面被禍害的不輕,他也不怕皇帝借他人頭一用。畢竟,他是『奉命行事』,真要尋個『辦事不力』『為禍一方』的罪過,也要尋在德州刺史府身上。這德州府,也是倒了霉,碰上這種『自滅滿門』的,也只能拍拍屁股走人。」
這種情況,別說宇文禪師,宇文述復生也沒什麼卵用。碰上強勢皇帝,底氣又這麼足,怎麼可能承認說這破事兒是朕太貪做錯了?
再拖個一年半載,宇文禪師人頭落地是鐵板釘釘。他不死誰死?反正他爹也沒什麼用場,能活到貞觀二十年,簡直是祖墳埋的好。
「離開那是非之地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事情鬧大了,會不會重現『巨野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