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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爨家老哥就開始哭了,說我們爨家分了不知道多少支,現在西爨占了我家的地盤,還把我們趕了出來,五百年前是一家,他們怎麼這麼狠心啊。
一眾頭人雖然喝高了,紛紛都在那裡叫囂要弄死那幫龜兒子,但還是沖學生仔拍著胸口嚷嚷:老大,只要你發句話,你說什麼時候砍人就什麼時候砍人,砍成重傷還是砍死,老大說了算!
學生仔一臉羞澀一臉驚恐:砍人這麼血腥,我以前沒做過啊,會不會很嚇人啊?
眾頭人紛紛表示老大不要怕,一回生二回熟,砍的人多了,也就不血腥了。
學生仔連連搖頭,表示還是算了,我是過來遊山玩水順便交流感情的,打打殺殺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眾滇北頭人嘴上說著沒關係,內心卻是鄙視唐朝來的後生仔,琢磨著是現在就反水弄死唐朝「天使」,還是再喝兩杯,喝完散夥拉倒。
結果學生仔又開口了,說諸位兄弟這麼熱忱,我也不能涼了感情,但本心上來說,我是不想砍人的,可又不能寒了兄弟們的心,所以還是把決定交給老天爺吧。
幾十個頭人都奇怪,交給老天爺?怎麼算數?
「諸君請看,此時晴空萬里,若上意允准,非『晴天霹靂』,不能示下!」
「天使!此刻萬里晴空,片雲不飄,何來霹……」
轟!
一聲巨響,不敢說地動山搖,但當時就飛沙走石,一陣陣煙塵翻滾,只叫數十個豪帥頭人驚懼紛紛,當時酒意就煙消雲散,匍匐在地唯唯稱頌。
「啊吔!上意如此,非某不願,實上意不可違也。」
於是斬雞頭燒黃紙的人數,當天就擴充了十倍,磕頭的西南老哥,差點把麥鐵杖的神像都震倒。
第七章 謀事在人
算是歪打正著吧,老張派出去和「麼些」人接觸的學生,是原先沔州獠寨出身,隨著族群改為漢家龍姓之後,在張德這裡求學有六七年。張德原本是希望他前往蒲圻縣歷練一下,爭取多做一些「化胡」的工作。
這學生滿口答應,說山長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化胡」。
然後他媽的就自請說要入滇!
差點把張德的老腰給閃了,猝不及防啊。
可老張還沒話說,小伙子心氣有點高,家門口的「化胡」工作還瞧不起,覺得出成果太快,沒有難度。
要去就去最艱苦的地方!
小伙子喊出這口號的時候,老張差點以為這貨也是非法穿越過來的,而且比他的時間線還要提前幾十年的那種。
當然了,因為姓龍,老張有時候也會覺得,萬一上輩子名「傲天」呢?這一切就能解釋的通了。
「操之,你這個學生,倒是不俗。『快刀斬亂麻』,劍南諸部,能這般迅速團整一氣的,不多見。」
難得老陰貨也開口讚賞了一下小輩,他見多識廣,對巴蜀、劍南、西南夷的行情,不敢說了如指掌,但也是心中有數。
西南地理、族群、資源複雜,「降而復叛」這種情況,比當年漢朝西羌還要糟糕,領完封賞扭頭就造反的都有。基本情況描述起來,大概就是老張上輩子非洲部落拎著卡拉什尼科夫大神的恩賜朝天亂射,然後在那裡載歌載舞傻樂……
你要問他們為啥樂,他們回答就是:我也不知道啊。
想要在西南邊陲建功,光靠武力是萬萬不行的,需要熟悉民風、習慣、地理、氣候、交通,甚至還要習慣滇馬走多少里路就要拉屎,更要有一個堅實耐操的好身板。
除此之外,上馬能砍人,下馬也能砍人。還要能做到真·到什麼山上唱什麼歌,而不是瞎糊弄,總之,要是能做到站在馬背上於雲山雲海之間奔馳的同時,還能一手拎著砍刀一手捧著詩經,嘴裡哼唱「老司機帶帶我」,大概就是很成熟的梳理西南諸蠻的頂級官僚。
難度這麼高,饒是中原人口眾多天才人物輩出,但迄今為止在西南最成功的前輩,也就是一個諸葛武侯。
整個西南地區哄孩子最有殺傷力的一句話,不是「李耳來了」,而是「諸葛亮來了」。「李耳」不是那個寫道德經的老子,而是老虎的別稱,哪怕是江西地界,到長沙這一塊,老虎也是稱作「李耳」。
所以老張當初玩「殺龍運動」「打虎運動」的時候,一個個老鄉扛著老虎過來領賞的同時,嘴裡還喊著「這隻李耳,辣只李耳」,讓當時在場的李恪感覺十分辣眼睛。
誰叫李家吹牛逼呢?!
西南地區嚇唬孩子的大招比「李耳」還有威懾力,可想而知諸葛武侯治理西南是多麼的成功……
這特麼都隔了四百年了。
如今劍南南部的大量羊腸小道,基本都是武侯時期披荊斬棘休整出來的,哪怕時不時就泥石流、地震、火山爆發、山洪肆虐、森林大火……可到底還是有了交通的基礎。漢家能把邊疆從成都地區推進到如今地步,諸葛亮功不可沒。
否則按照漢武帝的玩法,爽是爽了,可羈縻地區離長安大概也沒多少直線距離。
「五郎獠寨出身,自幼跋山涉水,人雖瞧著瘦弱,卻是個能吃苦的。原本是想讓去蒲圻做事,大約是分配的不滿意,又是個有志氣的,便去了如今這地界。」
「噢?倒是個有想法的。」
長孫無忌連連點頭,獠寨出身是很成問題的,想要改頭換面,難度係數極高。說是說唐朝優待「胡人」,但那都是貴族,典型的就是安西里安菩夫子,首倡響應之功,也不過是個五品,底層安姓,和奴隸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