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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儲君出迎,老張也沒辦法坐車,只好跨上一匹「黑風騮」的兒子,隨便帶了兩個人,就跑李承乾那裡飆演技。
這年頭就是這麼個套路,明君賢臣的戲碼,特受歡迎。
好在暖男太子跟別的「君王」也不太一樣,上去就緊緊地握住了老張的手,眼眶竟然濕潤了起來,略帶哽咽地看著張德,情緒很激動的樣子。
「大郎……也是蓄了須。」
都是到了而立之年,時光荏苒,二十年前的青蔥少年早已不見。饒是張德鐵石心腸,可也不知怎麼地,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居然是當年在長孫無忌府邸,第一次見到李承乾的畫面。
歷歷在目,居然極為的清晰,就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一樣。
「殿下……」
本打算隨便寒暄一下,可沒曾想一開口,竟是一個稱呼萬種情緒。本就敏感的李承乾,瞬間就掩面慟哭起來。
東宮屬官本想勸說老闆注意「儲君儀態」,只是一琢磨自家老闆這麼多年的苦逼日子,竟然自己也覺得無比委屈,於是也跟著哭了起來。
一個人哭,兩個人哭,十個人哭,幾十個上百個人哭……
本來就是極大的場面,搞得仿佛是皇帝駕崩一般。
李承乾一旁跟著的少年陡然被這變化給驚到了,大約是尋找安全感,扯了扯李承乾的衣袖:「阿耶……」
「啊!大郎,這是我家大哥!」
連忙把少年遷了過來,李承乾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對李象道,「大哥,來見過你張家老叔。」
李象小心翼翼,看著身材高大留了長須的張德,然後眼光盯著別處,小聲喊了一句:「象……見過老叔。」
陡然被這一出弄的有點慌亂,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摸著東西,半晌,老張從兜里摸出一疊華潤飛票,蹲下來塞李象手中:「來的匆忙,也沒甚禮物,拿去買點自己中意的。」
「……」
「……」
場面一度尷尬,但是讓人羨慕,因為眼尖的東宮幕僚掃了一眼,心想這一疊,怎麼地也有十好幾萬吧。
第二十五章 閒談
要說子女,張德比李承乾還多幾個,暖男太子的日子真心是不算好過,攤上他那個爹,三十來歲的太子又不能折騰,也就種地最保險。
若非怕拖累妻子,李承乾還打算「失德」來著,直接把儲君帽子一扔,啥事情都不用想。
可這年頭,當過儲君的想要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概率基本為零。
至少他比劉據強不是?
李董雖說也成天琢磨續命技術,可一看自己老子八十二還能生兒育女,尋思著自己應該也有這功能。要不是貞觀八年一場病燒的自己精子失活,李董差點就信了。
「殿下這日子,倒是真清苦……」
東宮和二十年前沒什麼區別,唯一變化,大概就是玻璃窗用的多了,青瓦換了琉璃瓦,廊柱的朱漆也捨得用,台階也多了漢白玉,外頭停車的地方更寬敞。
裝潢是沒什麼變化,就是修修補補,好幾個掛帷幔用的青銅鉤,二十年前還是金光燦燦的,現如今就是徹底綠了,跟墳地里挖出來似的。
「有甚清苦的,還不是一日三餐,比少時還多了一餐。」
東宮幕僚是知道李承乾跟張德交情好的,但萬萬沒想到交情好到這個地步,閒聊起來簡直就是嫡親兄弟一般。
嗯……嫡親兄弟大概是不會這樣閒聊的,東宮幕僚們腦海中飄過一頭死胖子,還有一塊成天生病的小鮮肉。
「你是儲君,雖說要做表率,也不能成日在地里做事。我也不是說鄙視農事,只是你這般做,倒是讓不少人難堪。原本願意跟你親近的勛貴,多半也會引以為恥。」
「恥或不恥,又有甚分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如今我也是隨緣。」
「你信佛了?」
「信個甚,甚麼都不信。」
李承乾搖搖頭,然後又想起一事,「本想著大郎還要三五年才會回來,沒曾想適逢其會了。你不在長安時,我時常去禁苑探望大父,也常聊起大郎。」
「聊我甚麼?」
二人踱步走著,身後一堆隨員都是低著腦袋豎起耳朵。和長樂公主來長安不同,張德這一次過來,隊伍規模更大,人員眾多,但安排的穩穩噹噹,就像是排練過一樣,哪個部門住哪兒,哪個部門做什麼,高效率讓東宮幕僚印象極為深刻。
最重要的是,各項業務里里外外都透著一個意思:專業。
專業團隊給人的衝擊力是極強的,沉湎經典自以為能「烹小鮮」的傳統官僚在這種「專業」面前,除了惶恐不安,根本不會有其它心緒。
更讓他們戰戰兢兢的,還有儲君和「江漢觀察使」到底是個什麼勾當。
張德是擺明立場要支持儲君?還是說儲君要拿「江漢觀察使」做什麼文章?胡思亂想,各種糾結。
「大父說,倘使舊年有大郎的基業,不須五年,一年即可平天下。」
「哦?」
老張一愣,然後笑了笑,「太皇小瞧武漢基業了。」
「嗯?」
輪到李承乾一愣,旋即笑道:「大郎瀟灑依舊。」
「志趣如此,自然就心無旁騖。旁人以為如何金貴的物事,於我眼中,一抔黃土罷了。」
若有所思的李承乾微微點頭,雖說他跟張德親近,但也很清楚,這個幼時「陪讀」,著實是個鐵石心腸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