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其實有些事情不是很好告訴李思摩這個突厥種,雖說他鐵了心給李世民做狗,但老狗也有三顆牙,咬了人,又沒有狂犬疫苗,老張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死在大漠。
思摩鎮壓十餘萬劼利殘部,這不算什麼,但他能忍住誘惑,把狼山銀礦實打實的八成收益上貢給李董,這就不一樣了。
這貨能為天可汗去死,已經不需要張德再去試探。
「這是神經病嗎?媽的,就沒見過這麼忠心耿耿的,特麼還是外族。」
老張感慨萬千,和珍珠弘忽的比賽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在懷遠城織毛布,卻是要盯著別讓李思摩賣給皇帝去。
現在長安城的主人可得意了,宣政殿裡大喇喇地打賞。以前賞萬金,摳摳搜搜扔個十貫銅錢,現如今李董底氣足的很,賞萬金,直接十塊銀餅子。內務府的母版,有十貫字樣。
「陛下,最近犒賞重臣,有些過了。」
長孫無忌皺眉,勸諫妹夫。雖說知道你有白糖進項,東宮還厚顏無恥坑了冰糖專賣,但也不能這樣花錢如流水吧?不知道的說你皇恩浩蕩,知道國庫盈餘的,直接罵你敗家昏君。
「輔機無慮也,朕自有主張。些許犒賞,花費甚小。」
抄著手的李董呵呵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愉悅啊,十分的愉悅。他眉飛色舞地對大舅哥說道,「輔機,朕觀思摩,當真忠心,忠心啊。」
板蕩忠臣嘛,忠君任事嘛,為君前驅嘛。
長孫無忌不知道狼山銀礦的事情,但還是正色道:「陛下,思摩歸附,然其終是突厥夷種,不可不防。」
「不過是十餘萬突厥殘部,五千偏師,便可一舉殺敗,不值一提。」
李董聽說薛延陀人在塞北還修了一條天可汗大道,以示對大唐皇帝的尊敬,這讓李董渾身舒坦,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千古一帝的帽子,仿佛要直接戴頭上了。
「陛下!」
長孫無忌頓時大怒,「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陛下難道要學劉宋武帝嗎?」
李董嚇了一跳,然後悻悻然地坐直了,然後哀求道:「輔機勿惱,勿惱。朕知錯矣,知錯矣。」
長孫無忌正色道:「中原雖定,然外患未除。突厥覆滅,終有十餘萬部眾,霫部因突利歸附,再無庇護之人,契丹、奚部、高句麗,皆欲分其牛羊部眾。鐵勒斛薛,因思摩置族人於河套,分食其草場,心生怨恨,蠢蠢欲動。若是有變,難道指望突厥喪膽兒來抵擋嗎?」
身為宰輔,又是貞觀功臣之首,長孫無忌可以說為他的妹夫殫精竭慮。內平武德舊臣前朝遺老南朝舊族,外交敕勒九姓西域諸國,甚至連象雄土族,長孫無忌都沒有擺國公架子,而是認真問詢。
不管尊敬還是厭惡,貞觀諸功臣有一點是肯定的,長孫無忌對得起李世民給他的封賞榮耀。作為親家,也是仁至義盡。
「臣雖不知陛下為何近日封賞如此豐厚,但臣要提醒陛:滿招損,謙受益。」
驕傲自滿的滋生,也是在所難免,三十來歲就成為人皇至尊,而且放眼四周,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和祖宗比起來,李二強爺勝祖是肯定的。和歷代帝王比較起來,也就秦皇漢武后漢光武能在武功上和他並論,其餘帝王,縱是稱雄一時,大多連一統環宇都做不到,可謂不值一哂。
如今內憂外患,放大一統王朝之中,絕對算低的。去歲國庫入帳一千六百萬貫,又是增加了不少。白糖收益更是淨利,內帑是歷代王朝之中,最細水長流又穩賺不賠的。
這讓李世民不說是徹底膨脹,虛榮心噌的一下暴漲,倒也無可厚非。
而大舅哥突然把潛在的問題翻出來,讓一心要做千古一帝,在史書上濃墨重彩的李世民靈醒過來。虛心接受了長孫無忌的勸諫。
君臣問對之後,皇帝留了宰輔下來一起吃午飯,皇后從旁陪同,嫡子嫡女入席。
算是家宴,倒也和氣。
長孫無忌吃了一勺羊羹,然後帶著疑惑問皇帝:「陛下,究竟是何財源,竟是讓陛下不惜用白銀犒賞?」
皇后也是好奇,看老公要說點什麼。
李董輕咳一聲,然後放下筷子,看著長孫無忌道:「前些日子,嗯……思摩在狼山發現了一個銀礦。」
長孫皇后杏眼圓瞪,她如何都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緣故。
正在那裡吃著菰米飯的李麗質好奇地問道:「舅舅,狼山在哪兒?」
「豐州大河以北,約二百里。」
「豐州?」李麗質一愣,「那不就是北河套?」
「正是。」
李麗質頓時笑道:「聽說張大郎去河套採風?」
採風……反正全長安的騷年都知道這事兒。哥哥去塞上瞻仰一下先賢遺蹟,感受上古先民的不屈鬥志。
為此,跑張大安小朋友那裡打聽消息的小夥伴們,每次諮詢分兩百文到八百文沒個一定。
公主殿下不提張大郎還好,提了張大郎,李董到嘴邊的葡萄酒都覺得有點怪味。為什麼呢?這是為什麼呢?
「小小少年,不知讀書上進,竟然只知道遊山玩水,甚為可惡!」
李董強烈地批評。
然而長孫無忌卻是沉思了起來:不對,定有哪裡不妥。此子雖年少,卻素有主見。張公謹前年出代州作戰,軍糧之法,正是其所獻。思摩蠻夷,焉有分辨礦藏之能,若是狼山有銀礦,二十年前突厥憑藉此礦,足可無敵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