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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非死即傷,被人酸兩句怕什麼?怕被人酸,直接砸錢砸到他們閉嘴不就行了?不是會罵人嗎?一百貫換他罵自家婆姨,兩百貫換他罵娘,五百貫換他罵爹。一千貫扔過去,他連祖宗都能罵。」
「……」
觀察好粗暴哦。
然而武漢官吏跑去京城,還真就只有這種玩法。拼什麼家學什麼淵源什麼傳承,那都是狗屁。別人一句「奇技淫巧」「上等匠人」,你半點脾氣都沒有。
工程師跟政客鬥心眼,這不是鬧麼。
現在工程師手上有倆糟錢,政客又是個見錢眼開豁出去的,你說這玩法該如何玩?
道理明明白白放在那裡,就看自己舍不捨得臉皮,外加捨不得捨得開元通寶。
皇帝老子要從武漢請老鄉到京城見見世面的消息傳的滿天飛,琢磨自己這輩子也沒啥機會去首都的老鐵,頓時就忙活開來,準備爭取一下入選名單。
除了弘文閣點名要的幾個,剩下的主要靠江漢觀察使府及府內直屬單位推薦,一時間推薦信「一封難求」,價錢一度炒到一封信兩千貫。
尋常小吏哪有這個財力,但武漢小吏背後形成的「家族」,湊兩千貫送「頂樑柱」跑京城「鍍金」,那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再說了,那可是皇帝老子親自說要辦的學宮,這含金量,那能少麼?兩千貫換個機會,不虧,絕對不虧。
府內鬧的沸沸揚揚,大小官吏都在躁動,然而老張卻淡定的很。不管李董有啥想法,反正武漢官吏進京,這個事情不僅僅是人事調動,更是一個昭示。
它說明,武漢的模式,武漢的學問,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中央核心。
欽定的,怕了沒?
第八十七章 兩難境地
「老弟,依你之見,這皇帝行在是個甚麼章程?怎地虛晃一槍,反而跑去武漢借調官吏去了?這學宮有甚說道?」
揚子縣李縣令一時也沒琢磨出味道來,這皇帝是啥操作啊,人在遼東不好好地盯著環渤海高速公路工程,反倒是要在京城搞個什麼學宮。
謎一樣的操作啊。
和老李不同,李奉誡是「孑然一身」,看待事情可以超然一些客觀一些,畢竟,不做官也不求官嘛。
「兄長是想聽學宮事宜還是皇帝所思?」
「且都說說。」
老李一看李奉誡果然是有點揣摩的,立刻給他添了點茶,然後側著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差遣天下諸道諸省諸州縣官吏入京,都是可以的,朝廷遴選人才,合情合理。只是,獨獨招募武漢諸君入京操持學宮事宜,猶如烈火烹油,少不得鬧出事端來。此間道理,兄長自然也是曉得。」
「知曉歸知曉,但山東人不見動靜,姓孔的姓褚的……都是默不作聲。豈不是要來個關門打狗?」
作為李客師的兒子,又跟丹陽郡公鬧掰,老李各種奇葩爭鬥都是見過了。將來開門立戶,他是決計不會再去和其他兄弟爭個名分什麼。
一家內部,尚且聲音抹不平,何況「道統」?
原本老李以為,這事情別說皇帝,上帝來了也不行,必須要打個狗腦子出來,爭個勝負才算了帳。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帝決定開辦學宮,又從武漢借調官吏任用,大約是要授予各等「博士」。開這麼個口子,居然孔穎達、褚遂良之流連半個屁都沒有放。
皇帝操作謎一樣也就罷了,這幫「我注六經」的學閥,居然也是這樣謎一般的操作,就徹底讓老李懵圈,完全看不懂。
「打誰?入京的武漢官吏?」
李奉誡笑了笑,然後對老李道,「既然孔祭酒孔學士不見動靜,那只能說明,此事皇帝力求促成,阻擋者死。」
嘴炮達人什麼都不怕,就怕死。孔祭酒還沒爽夠呢,現在江湖地位又這麼高,只要李皇帝壽終正寢,或者順利交班,將來史書一翻,君臣之義白紙黑字,還不是美滋滋?
死了那就不一樣了,換老董事長那裡,挨一頓打說不定還能換個名聲換個官位,放貞觀二十年的貞觀大帝面前,騙一頓毒打那就只會打死,沒有別的出路。
孔祭酒是個明白人,換個皇帝,他立刻跳出來狂噴,現在麼,洗洗睡吧。
「老頭子力求促成?這是作甚?如今關中河南盡數為皇帝掌控,古往今來第一人,不是應該各分其田,安撫百姓么?怎地還敢讓武漢人進京做事?」
「舊年對付突厥故智罷了。」
李奉誡如此一說,老李來了精神,對付突厥最成功的當然是滅一家趕一家。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隋文帝微操裂突厥,簡直是神之一手,淫蕩的阿史那氏各種淫亂啊嘿顏。
廣大人民群眾能夠熬到貞觀朝眼睜睜地看著突厥嗝屁,沒有楊堅當年那一手,最起碼還要多熬幾年。
不過如此一來,老李也眉頭微皺:「皇帝竟視江漢如突厥?」
「都『地上魔都』了,恁般惡名,還待怎地?」
「如此說來,皇帝有意攪渾江漢的水?」
「有個屁用,以前武漢是因人成事,如今處處因事成人。朝廷有多少缺位可以給容納武漢官吏?籠絡天下英傑,沒有官帽子,沒有錢袋子,也只能徒呼奈何。」
李奉誡開了個玩笑,老李卻表情嚴肅,連連點頭道:「武漢官吏數量之多,古往今來,堪稱第一。便是如此,也不見是『冗官』,而是人手不濟,此間道理,怕是皇帝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