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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因為高祖以及南朝士人緣故,徐德很有可能就要貢獻一個女郎給皇帝,只是沒曾想「定了親」,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阿姊不想同去麼?」
「吾要是同去,未必能為阿弟揚名。阿弟須知,吾等『望族』,年少聞名大有裨益。」
徐齊聃自然曉得這個道理,點點頭道:「小弟已經兩赴江陰,兩次感觸都是別樣不同,說起來,張氏南宗那些族老,卻是說不上話的,似是有個女郎操持。還有個小郎,張氏多稱呼他為『大郎』,莫不是姐夫非婚生子?」
換做旁人,私生子、奸生子絕對是慘到爆,可張德是不能夠用常理來揣摩的。這不是徐齊聃自以為是,而是他父親大人和姐姐都這般說。而立之年的張德,連個子女都沒有,就等著徐惠嫁過去再生……徐小芳自認魅力沒那麼厲害。
再者,和張德「定親」,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實屬應急之下的迫不得已。木已成舟之後,說什麼都是廢話,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當時張公謹能夠挑揀的南朝遺族,也就是長興徐氏還算靠譜,只能說對徐惠而言,頗有點「喝涼水也塞牙」的意思。
「那女郎吾是見過的,阿弟莫要多想。」
個中情況,有點複雜,不過徐惠對眼下的張德,形象上的揣摩,更加的複雜。
「那……阿姊,小弟前去『湖南』,甚麼時候動身?」
「甚麼時候動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甚麼時候到。春耕用人極多,大約是不會服役用工的。所以,過年清閒時候,抵臨『湖南』,於阿弟最是好的。」
空閒的人多,傳播的人也就越多,徐齊聃的「千里追父」,才有意義。
「聽阿姊的。」
徐齊聃雖是年少,卻也清醒。
第五十四章 相當粗暴
官員上任,誰送上任誰去接待,都是有官場潛規則的。
徐德從京城出發,是長孫無忌送的,三高官官,國朝宰輔,徐德前往「湖南」不可謂不風光。
到潭州之後,恰好忙得不可開交的江西總督房玄齡「恰好」跑去調研,然後就「恰好」接待了一下「湖南土木大使」徐德。
落地「湖南」,徐德的體面也不可謂不光鮮。
只一個照面,「湖南」諸州縣的長官都很清楚,這位徐大使,屬於典型的「上頭有人」。
靠山大大的。
至於江湖流傳徐大使的女兒還跟江漢觀察使定了親,他們倒是覺得屬於無稽之談。就湖州徐氏這個南朝落魄之家,也配跟張使君結親?
「孝德初來『湖南』,且先熟悉此地民風,其餘諸事,可以先放一放。」
房玄齡一般不賣人面子,但面對徐德,還是很「折節」了。饒是徐德在漠北跟尉遲老魔頭混了這麼多年,又滾去京城地方來回倒騰了一年多,本該見了天王沒什麼畏懼,可見過房玄齡之後,他才知道尉遲恭是多麼好相處的一個人。
論及打交道,還是跟尉遲恭相處要簡單的多。
人粗暴,但直接啊。
但房玄齡卻是不一樣,不但粗暴,還不直接。世人印象中的房玄齡,應該是美髯飄飄文士模樣,實際上根本大相逕庭,論砍人技術,一般人還真比不上他。四大天王也就杜如晦稍微「弱」一些,但一箭射死個把蟊賊,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
「多謝房相體恤,德自當盡力。」
「不必盡力。」
房玄齡一抬手,看著徐德道,「孝德此來『湖南』,老夫送你一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諸事交由旁人去做就是。」
「……」
粗暴,相當的粗暴。
要不是房玄齡一副我說話就是這個樣子的,徐德差點以為房玄齡專門來長沙就是為了打他臉。
好在此事早就溝通過,這麼個「湖南土木大使」的臨時差遣,就是給人刷資歷的,並不需要徐德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一應事物,都是江西總督府包辦,「湖南土木大使」不過是配合江西總督形式,做個「看門狗」,盯著「湖南」的工程進度。
硬要說的話,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位子,一般都是給「心腹」來操作。房玄齡舊部不知道多少,門生故吏跟長孫無忌有得一拼,如今兩個巨頭都沒有染指「湖南土木大使」,反而給了徐德,究其原因,徐德自己心中也清楚。
一輩子辛苦,妻族姜氏也是落魄門第,原本也就是胡混,能全須全尾退休就算不錯。
可萬萬沒想到「時來運轉」,到如今一發不可收拾。
只說帝國內部的各個山頭,他徐德能說得上話的,不在少數。甚至已經有人打起了他小女兒的主意,琢磨著是不是提前先聯姻。
若非現在徐氏聯姻也頗有點「身不由己」的意思,徐德現在光靠賣小女兒,起碼幾十年吃得苦,一朝就能回本。
原本徐德重回中樞的希望是無限低,但有了這麼個「湖南土木大使」,長孫無忌給他暗示過,高了不敢說,工部侍郎沒問題,再發發力,工部尚書也不是沒有希望。畢竟,現在正處於六部堂官動盪期,鬼知道弘文閣會不會成為常例,老闆的一系列操作,讓不少六部堂官都有些忐忑,準備「以退為進」「以靜制動」。
這種時期,一夜被提拔成侍郎甚至尚書,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想要坐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