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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奇葩此起彼伏的奇葩事情傳到了長安,好些人都搞不懂京城那裡是不是都神經病發作,於是有人去找了貞觀智庫的首席大佬——老董事長李淵。
「就這等事體,有甚難懂的?李泰倡議,總要出個人來平一下,又不能用承乾,李治又無甚名聲,他李恪長於『治學』,不用他用誰?」
到了這個時代,所有親王都很清楚,除了長孫皇后所出,其他人都沒戲唱。要拿來平衡,不是李承乾就是李治,李承乾是太子,讓他去做校長,這不是搞事麼。而李治聲名不顯,屬於國朝小透明,唯一能刷點存在感,大概就是某某日又生病了。
長孫皇后所出的親王沒辦法選一個,自然是從旁淘換一個,恰好吳王殿下長於「治學」,也別管他治的到底是什麼學,反正「治學」就完事兒了。
好,就你了,李恪。
敲你嗎……
從「賢者時間」中恢復過來的吳王殿下,夜深人靜時候,默默地望天流淚。
第四章 心情複雜
早在貞觀十八年的休整流求島北莊園時候,蘇常世族就發現,一個兩百人規模的莊園,一年維持的成本其實不高,大頭在前期投入上。
只論吃喝,養活兩百個奴工,其實一年所需大概一百貫不到。而奴工本身,一個成年倭奴的價錢一度飆升到一百貫兩百貫過。
所以蘇常世族跟著張德在流求島北開闢莊園,並沒有像對待自家工場中的僱工那樣往死里壓榨。正相反,作為價錢不菲的「牲口」,作為莊園主的私有財產,它們得到了很優質的照顧。
這就出現了一個相當奇葩的現象,某些江南世族,是「莊園主」和「工場主」雙重身份。但不同身份之下,本該自由一些的僱工,除了自由一點,日子過的遠不如奴工。
若非蘇常嚴查私自蓄奴,否則甘願「賣身為奴」者,不知多少。
死一個奴工,「莊園主」會心痛肉痛各種痛,痛不欲生。死一個僱工……掉一滴眼淚下來算「工場主」輸。
維持一個兩百人規模的莊園,硬體投入大頭就是如何改造環境上。基本上開荒翻地選擇作物都是需要大量實踐的,加上水利設施屋宅房舍,各種農業工具以及大牲口。運輸工具以及道路橋樑……雜七雜八加起來,一萬貫,就是開發一座臨近水路交通的兩百人莊園的門檻。
萬貫家財,從來不是說說的。
這個准入門檻,基本上把大多數「寒門」排擠了出去,玩家除了新老勛貴,就只有衣服各種地方集團而崛起的新興商人階層。
自貞觀十八年以來,伴隨著各地造船廠的興起,加上武漢對外輸出了大量「先進」技術。貿易交流、商品交換的地理空間距離範圍,都得到大大的延伸。
而朝廷的「威儀」,以杜正倫「宣慰」南海為標誌,正式宣告深入到了海洋,千里石塘之外,鄉音依舊。
「京城這幫人,那是東海南海無從下嘴。」
「也莫要小瞧了去,北天竺那地界,著實不差。東西兩河,便是信度河……侯氏在信度河,我記得掌控兩國?」
「是有這麼一個事情,有兩個小邦,如今是侯氏私產。」
「那地界原本是荒蕪了,本來以為,是甚天災人禍。結果侯氏從磧西借了農工過去,你猜怎地?」
「怎地?」
「那二國之人,居然連個像樣的河堤都沒有休整,更不要說灌溉溝渠。磧西農工到了信度河以西,這幾年就是打井,然後從勃律借了奴工,修了兩條溝渠,引水信度河。如今有中田四萬畝。」
「這……」
辦公室里正在閒聊的官吏陡然聽到這奇葩故事,當時就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才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怎可能?聽聞那地界,乃是舊時佛國,不至於連個河堤也不知道休整吧?便是不修河堤,河岸種些樹,有甚難的?」
「你有所不知,那裡土王治下,因水草豐沛,氣候適宜,倘使種地,多是在河灘布種,也不消如何伺候,三四月之後,自有收成。說出來還氣人,玄奘法師遊歷彼處,幾經打聽,才知曉當年那裡這般種地,居然折算下來,一畝地也有三石。」
「這……」
聽到這裡,辦公室里一幫官吏一副日了狗的模樣,半晌,才有個小吏幽幽地來了一句:「要是如此,換作是我,想來也是胡亂布種就算忙活過的。老天賞飯……如之奈何啊。」
「當真是老天賞飯。」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是這等靠天吃飯,不曾自律,乃至天災一至,連自救都不知從何下手。此地浮屠大國,聽聞舊時人口數萬,如今不過一二千,可見教訓!」
對中國之人來說,每一條河都是「危機」並存的。發大水自然是危險重重,可有水就能灌溉,有灌溉就有產出,有產出就能養活人……這是一個周而復始的道理。
於是中國之人,可以理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不能理解這種猶如動物一般全靠老天的想法。
當年李道興為何去交州一副死了全家準備當場自殺?就因為交州連個像樣的河堤都沒有,更不要說海堤,至於塘壩之類,想也不要想。
如今交州居然開始媲美廣州,「交州米」每年都要出口到蘇常、淮揚、登萊甚至是遼東,怎麼來的?這是十年如一日,長期不斷地投入人力物力財力,大量興修水利,改造環境,才換來的穩定高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