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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按照朝廷新制新令,名義上來說,房喬這個天王,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房喬又是做慣了黜置大使的,別說江南,河北河東關內,哪個地方他沒鎮壓過?區區「荊蠻」之地,還敢造次?
雙管齊下,老張不敢說岳州坐地戶們就真箇服帖,但要讓岳州官場被他予取予求,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而這年頭,搞定了官場,那就是什麼都搞定了。
以前朝廷怕坐地戶,現在朝廷就巴不得有願意跳出來鬧事的坐地戶。上行下效,皇帝老子弄五姓七望,還不讓我弄幾個本地鄉賢啊。
上哪兒都是道理啊。
擬定了章程,老張立刻派人開始和岳州刺史府溝通,談了幾輪之後,事情就直接上了正軌。
首先是丈量土地,清查鴨欄驛丁口數量及在籍情況;其次就是雙方交由江南西道上表中央,新增「臨湘莊」,設稼穡令一人,丞一人;最後岳州出人,武漢出錢,休整江堤規劃屋舍。
整個事情推動極快,長孫無忌一把老骨頭跑了兩回中央,房玄齡也沒閒著,臨時前往岳州視察當地工作,敢放屁的一個都沒有。
其實三十萬畝地,還是要平整之後才能有的三十萬畝地,對不少世家豪門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
但只有知道張德打算的人,才知道這裡面利潤極其豐厚。
眼下武漢豬肉價錢是以一斤十文為基準,一頭豬出肉五十斤到一百斤不等,等於最少毛利半貫。觀察使府去年的統計,武漢本地光豬肉就吃掉一百二十幾萬貫。
這種數據,外人是絕對不會知道的,哪怕是觀察使府,除了度支科極少數人,也就只有張德的幕僚團隊,連下面的縣令,都是一概不知的。
可以這麼說,哪怕房玄齡聖如佛,他把本地數據扔給他瞄一眼,也保管他邪如魔。更何況本身就已經「惡貫滿盈」的長孫無忌、李道宗之流,他們只是看到市場的零星一角,就已經渾身燥熱,恨不得把老張一腳踢開,然後好胡吃海喝。
若非離開老張不得,老陰貨和李道宗,絕對會這樣干,這一點,老張對他們是相當的有信心。
而武漢的特殊性,使得它成為一個勞動力黑洞,在目前的發展趨勢下,不管多少勞力,投入其中,都會被迅速消化。
這些勞力一旦被消化,在他成為武漢地區的一枚螺絲釘開始,同樣也成了市場的一份子,這同樣又和意志無關,也不因意志而轉移。
第五十二章 人在江湖
「府君,京城又來了人,同上回來的一起,都在漢陽的會館住下了。見還是不見?如何回復?」
大約真是被逼急了,李泰並沒有調動內府和外朝資金的能力,然而又因為主持弘文閣,「留守」帝都,事情爆發出來,「黑鍋」是必須要背的。
哪怕跟他實際上半毛錢都沒有,並且朝野都清楚李泰根本不管這個事情,也管不了。但大多數的思維慣性還是和武德朝一樣,你都「留守」了,家裡那點雞毛蒜皮還擺不平,你還能幹啥?
西北麻農鬧「餉」,這和兵變民變是有本質區別的。
還好,李泰沒有說給西北出事情的諸州縣,發一條「何不做安安餓殍」的帖子,智商總算還在線。
其實他本可以去長安求救,因為理論上來說,東宮還是有靈活機動的現金,數目還不小。除了太子糖之外,八牛犁、曲轅犁、風力磨坊……這些都是長久買賣,一時半會兒可能攢不下多少,但三五年下來,也是一筆巨款。
然而李泰要是去求暖男太子,大約他底下那幫養著的「廢物」,得散去一半。
「見個甚麼?回個甚麼?誰手頭還沒有公事不成?忙成這樣,難道還要我抽空出來拍馬屁?」
見張德這樣說話,幕僚也是瞭然,很顯然,自家老大是不打算投資魏王。雖說現在魏王的風頭很盛,主持弘文閣,在裡面玩論資排輩,還弄了一堆的京中選人唱和,好不熱鬧的樣子。
不過既然自家老大看不上魏王,那必然是有原因的,索性有了想法,也沒打算給京城來的人通氣。
「他們若是送禮,只管收了就是,咱們地方上的人,也算是能見著回頭錢不是?」
老張明了的很,李泰這派來的兩三撥人,肯定帶了不少奇珍異寶。別的不說,曹憲老神仙在此,人家跟立地聖人似的,你掏個南北朝的名士真跡,這是起碼的吧。
觀察使府大小官僚,各有愛好各有脾性,這禮物不能誰都是黃金白銀不是?指不定有人品性高潔,他就愛玉石之類呢?
「可是觀察,事情拖下去,萬一真的鬧出了大事,怕是也不好吧。」
「放心,還沒到那個地步。王中的大舅哥寫了信,詳盡敘說了此間變化,少不得北都的人還要過來說項。」
「太原人也要來?」
「魏王以為我和太原人比起來,還是我容易得罪一些,那就讓他見識見識好了。一個蜜罐里泡大的胖子,玩甚麼伎倆,還不如李恪呢。」
見老大不但直呼其名一個親王,還人身攻擊另外一個親王,作為幕僚,也只能吞口唾沫,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正如張德所說的那樣,太原幾個老世族,還真是打著讓張德救火的主意。讓他們自己割肉,那是萬萬不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哪怕鬧出民變,最後不還是有朝廷來兜底?除非朝廷不想管西北百姓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