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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朝廷糧賦折算為現金,大概也就是一千萬貫左右,占朝廷總收入的比重,已經相對降低。實物稅的優勢和麻煩都是眼睛看得見的,想要推廣信號機,朝廷入帳的實物收入基本沒什麼卵用。
現金為王。
至少在這種高端裝備上,就是如此。
一個武漢出身的鍛工,根本不愁找不到工作,也不差那三五斗七八石。以武漢水力鍛工的收入,抵得上同一條大河流域的小地主,而且更加自由。財政上比小地主更加健康,小地主現在想要把土地產出變現,難度非常之高。
市場中的各種行會,都是盯緊了每一塊土地,人為壓制收購價不說,還跟隨者官僚資本,一起擠壓小地主的生存空間。
甚至是他們科舉入仕、地方推舉的名利場上升渠道,都逐漸地從地方名宿轉移到了進奏院院士手中。
畢竟說到底,進奏院院士固然是被皇帝老子當狗來嫌棄,可他們畢竟身處權力中心,不去觸皇帝眉頭,給達官貴人搖尾乞憐的機會,也比地方鄉賢要多得多。
「若是朝廷要主持信號機修建……需幾年,方能貫通四方?」
李董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盯著馬周問道。
周圍弘文閣的學士們,都是大氣不敢出,這光景皇帝的怒火,眼見著就要噴出來,也就是「千古一帝」的修養還在,才壓制住了這種暴躁。
「二十年。」
早就聊到李董會這麼問,作為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的職業經理人,還是金牌經理人,馬周早就找過「權威」人士諮詢過,除了「權威」人士,馬周還抽調敦煌宮出身的歷年官吏,細細推敲,才得出了一個相對不怎麼保守的數字。
實際上,修信號機不是難題,難題在於,修信號機用不上現行帝國的「人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年鼓勵「王學」真是走對了路,至少在運行的時候,帝國上下不缺這方面的「人才」。
一個消息從河中傳遞到洛陽,只要天氣合適,就能控制在一天之內,還能給予反饋,這種效率,對帝國的統治者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
只要能夠有效運行,帝國疆域之大,將會曠古爍今!
馬周心知肚明,這種誘惑放在老闆面前,根本是沒有任何免疫力的。然而頭疼的事情就在這裡,信號機就在那裡,可是製造和修建信號機所需要用到的人才,必須從武漢這個「地上魔都」中尋找。
不錯,「帝國祥瑞」當真是忠臣,皇帝要什麼給什麼,鮮有阻撓掙扎的時候,除了說尚公主,其它都是好商量。
可是帝國上下,難道只會拿了就跑玩裝逼跑路的刺激感嗎?當要把信號機這個特殊的系統掌握在手中的那一刻起,帝國最核心的知識教育,就出現了偏差。
這不是說一句「奇技淫巧」就能糊弄過去的,想要把人才貶低成「賤人」,還要合理地有效地運行信號機這個系統工程,馬周很清楚,這是痴心妄想。
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將會是帝國內部發生劇變,絕非是武漢這個「地上魔都」的圖謀不軌。
一切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都是自我選擇。
每每想到這裡,馬周甚至誕生過一個念頭,要是張公是個奸臣想要做權臣那該多好,至少,戰場只會在爭權奪利之間,所用無非是權謀二字。
可惜,某條土狗對於爭權奪利對於權謀是非,寡淡到簡直像個聖人……
「朝廷現在的稅賦,撐得起?」
李董冷冷地問道。
馬周嘆了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還要增加進項。」
「陛下聖裁。」
這是個很清晰的答案,但是,進項這個東西,不是說你想增加就能增加。在外搶劫只能搶一時,貞觀君臣這都很清楚,重頭戲,還是在合法合理地收取保護費。
「海外」開了個頭,但這個頭要不要擴大,貞觀君臣都處於猶豫之中。
只不過,這場弘文閣會議,在內容傳播出去之後,就在進奏院中發酵出了別樣的味道。
「朝廷現在缺錢,想來是要增加收入,立竿見影見效最快的,無非是加稅。」
「糧稅是不可能再加了。」
農業上的稅賦,卡在對對半在貞觀朝已經算是極限。規模不小地區的小農覆滅,導致農業稅賦要是進一步拔高,搞不好就要出大問題。
洛陽城中的老司機既然都能看明白,沒理由「千古一帝」貞觀名臣看不懂。
「莫不是要加鹽稅?」
「再加又如何?就恁多人吃。」
「茶馬稅、絲帛稅……」
一個個數過來,總覺得有點不夠數的模樣。
終於有個院士幽幽地冒出來一句:「說恁多,不若增補商稅,還怕沒錢麼?」
一言既出,全場靜默。
商人們是絕對不願意多掏一個銅板出去的,但是貞觀二十二年,還真是不一樣。
要是能掏錢出去,未必不是好事。
「此事……還要跟諸院士多多商議,才能提交上去。」
「房相那裡……」
「且再等等看。」
五百多條惡狗都在那裡忙碌著,而洛陽宮的主人終於有了閒心,捧著魚食餵著池塘中的錦鯉。欄杆處掛著一隻鳥籠,鳥籠中有隻能說會道的鸚鵡,這隻鸚鵡是幸運的,它不用被魏徵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