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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老血被憋了回去,張公謹怒目圓瞪,然後深吸一口氣:「十萬貫,歸你了。」
正準備掏鼻孔的尉遲天王突然整個人的動作都僵硬在了那裡,銅鈴眼圓瞪,活見鬼一樣地看著張公謹。
「呵呵,這點小錢都出不起?」
張公謹搖搖頭,「卻月劍是寶劍,正所謂寶劍配英雄,但有的英雄捨不得錢,有寶劍也配不起。」
「就是,區區十萬貫,老夫隨便點個一笑樓燒著玩,眉頭都不皺一下。」
程知節趕緊過來補刀,他眉飛色舞搓著手,看著尉遲恭黑臉越黑,他真的是由內而外的通透。
然而他剛開始樂,突然就眼珠子鼓在那裡,整個人像是被攥住了脖子的鴨子,比剛才的尉遲首富還要身體僵硬。
「小王八蛋,你站那裡作甚!」
程咬金大吼一聲,灞橋十八橋洞的中央欄杆上,站著一熊孩子,他穿著儒衫,迎著風,很蕭索寂寥的樣子。他腳下欄杆跟前,還站著二十來個熊孩子,一臉的興奮、激動還有榮耀。
更遠的橋頭上,二百來號熊孩子在那裡躍躍欲試……
雖然不知道要幹什麼,但程咬金覺得自個兒兒子肯定要玩么蛾子!
「三郎!算了吧,叔父馬上要走了,算了吧——」
一看老程在那裡跟地獄咆哮似的狂吼,張德就知道要糟,趕緊給小程來點動力。
「哥哥說的是什麼話!」
程處弼突然就眼神神聖起來,整個大唐立國戰爭中的英烈靈魂附體。
他張開了口,他聲音洪亮,他身姿鶴立雞群金雞獨立立地成佛……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歌,是好歌。詞,也是好詞。氣氛,也是恰如其分。
「嗷嗚——」
隨行的家犬開始仰天長嘯,接著灞橋三村十八里的野狗也跟著吼,那場面,柳樹雖然沒綠,程咬金的臉肯定是綠的。
「俺聽著不錯,不錯啊。」
尉遲天王一臉戲謔,看著老程,他整個人都樂瘋了。
原本離別的愁緒應該分外傷感,然而前有尉遲天王,後有程家三郎,瞬間把張公謹內心的那點依依不捨給擊碎。
他現在就想趕緊離長安遠遠的,這鬼地方還讓不讓人活了!
第十九章 這個臘月很火
好好的灞橋折柳,好好的灞柳風雪,好好的十八橋洞送別,都伴隨濤濤灞水之上的鬼哭狼嚎,把之前的傷感氣氛,砸了個稀巴爛。
張公謹叔叔赴任代州,格外的狼狽,連儀仗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你給老子下來——」
「父親,我對世叔拳拳敬意,一首離歌,有何不妥?」
「入娘的拳拳敬意,老夫馬上讓你知道拳拳到肉是什麼滋味!」
程知節鬚髮倒張,這敗家坑爹丟人兒子莫非是前世作孽才投胎過來的?
「父親,究竟是怎麼了?灞橋送別乃是佳話,父親為何處處阻攔?」
程三郎是個好孩子,從內心上來說,他挺善良的。
當然了,正如張德的判斷,這貨就是個一根筋。
「老子打兒子,才是佳話——」
暴怒的程知節抄著拳頭,準備直接開干,結果尉遲天王一臉賤笑:「誒,盧國公光天化日毆打孩童,說出去有傷朝廷大臣顏面,還是算了,算了吧。」
「你滾開!」
尉遲天王嘿嘿一笑,鐵塔的身軀讓了開:「好好好,你打,你打好了。俺明天就跟陛下說說,就說你在弘慎赴任之時,大庭廣眾之下教訓兒子。嘿嘿……」
「老賊皮,老子打死你!」
嘭!
程咬金一拳砸尉遲恭臉上。
「哈哈哈哈……」
派屈克·恭被一拳砸的眼冒金星,懵在原地好一會兒,程咬金爽的哈哈大笑。剛笑了兩聲,聲音戛然而止。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轟在他肚子上,連早上的小米粥都差點吐出來。
「快拉住他們兩個——」
剛改封曹國公的李勣一看這他娘的打出火起來了,趕緊讓人隔開。一群衛士撲啦啦的跟蒼蠅似的一擁而上,倆戰場殺將,各有六七個壯漢拖拽,就這樣倆老混蛋還在用腳互踹。
「老賊皮,老夫饒不了你——」
程知節青筋爆出吼道。
「你這個瓦崗蟊賊,焉敢說俺——」
不提瓦崗還好,一提瓦崗程咬金直接進入狂怒狀態,肌肉賁張血管粗壯,那場面比健美大賽還要刺激。
「入娘的老賊皮,老夫和你勢不兩立!」
尉遲天王聽了這話,反倒是不鬧騰了,突然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不屑地看著程咬金。
程知節也愣了一下,心說這老匹夫是怎麼了?
忽地,尉遲首富晃了晃身子:「都鬆開,俺不和這廝一般見識。」
說罷,他突然眼睛一眯,極盡猥瑣地沖灞橋欄杆上的程處弼喊道:「賢侄,唱的好啊,唱的讓俺佩服,你張家叔叔已經明白了賢侄的心意——」
「入娘的……」
程知節當場跳腳,正待再罵,卻見尉遲恭已經跨上一匹兔頭馬,哈哈一笑,策馬揚鞭,捲起一片煙塵,直奔春明門去了。
全程圍觀的張德表示,四大天王這麼賤格的,估計往前五百年往後五百年,都找不到這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