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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何來不妥
冬季能尋的樂子不多,但這幾年長安的熊孩子入冬之後也能快活。連拉帶拽的爬犁拖出去能接十七八個的熊孩子長龍,在冰河上滑過,跟人體蜈蚣似的。
「又落了雪。」
戴著皮手套,翻毛的料子,針線極為考究,是安利號的一等針工,哪怕是皇后,也用這樣的手藝。
舊年護手更流行,到如今,卻是大不一樣,流行的元素越來越豐富。八十多的老董事長甚至在禁苑裡還能蹬個三輪,三輪後台還能塞幾個老太妃,要是再搭個棚子,弄個狗皮帽,老董事長跑朱雀大街吆喝一聲賣餛飩,畫面太美不敢看……
「殿下,有點起風,不若坐爐子邊上。」
儀仗散開,帷幔架起,柳樹成排的大壩之上,李麗質饒有興致地看著雪景。結冰的槽渠中,船隻早就被封凍起來,偶有隊伍鑿冰,也是開「冰室」的行家先採冰屯著。
「事情辦得如何了?」
「缽息德、瑟底痕二地胡商指認覺明寺窩藏叛逆……」
「長安令怎麼做的?」
「勾了幾個不識相的,有自治迦底真來的,自號甚『治迦底真雄鷹』,便是要去洛陽告狀。眼下首惡伏誅,剩下的,長安令判了流放,正月就去劍南。」
李麗質滿意地點點頭:「崇賢坊中辦學,豈能收留雜胡?」
以粟特為典型的「雜胡」是具有特殊性的,因為明面上,大唐朝廷是嚴格控制域內漢人經商,所以舊時代在長安的主要貿易商,其實就是粟特人。
因為政治需要的特殊性,導致儘管粟特商人多是「白手套」形式,可「白手套」一旦脫離了主人的掌控範圍,自然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於是粟特商人一面在長安以「白手套」的形式擴展商路壯大人脈,一面又借著大唐權貴的力量,在西域或者天竺等地「狐假虎威」。
要不是某條土狗大吼一聲「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整個大唐的畫風還是很和諧美滿的,廣大人民群眾依然過著「男耕女織」的美好生活。「詩書傳家」依然是廣大社會主流所追捧的模範家庭,怎可能追逐銅臭?
可以這麼說,貞觀朝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條江南來的土狗把一群本該養「白手套」的權貴,直接帶陰溝里去了。
權貴的總體數量少了,粟特商人爭著做「白手套」的行情,也就更加激烈。
僧多粥少麼,正常規律。
但事物發展是帶有慣性的,唐軍直接干趴西突厥,鎮壓西域的時候,以粟特人為代表的胡商,還處於一種「自由散漫」的狀態中。
即便有聰明人想要聯合起來,但也只能團結在安菩這種「近親」底下。
可安菩是什麼人?
哪怕是舊帝國時期的權力結構,也不會給予胡商什麼空子鑽,除非出現帝國權力真空,全國環境大崩潰,那麼,作為有錢龜孫的一員,倒是可以拿錢動員出相當不錯的一股地方勢力。
否則,只是靠著「天命」「正統」,就足夠震懾四方百幾十年。
只是大唐帝國一路跑偏,對上了車的胡商而言,這他媽不是去幼兒園的車,這是個黑車。非常黑,黑的徹頭徹尾。
連帝國皇帝都是個黑金黑裝備的毛會會長,更不要說那些臭不要臉的國公郡公,即便是X二代,那也是吃相糟糕手段詭異。
原本想著皇帝遷都之後,長安作者絲路西行第一站,怎麼地也能消停消停,可萬萬沒想到沒消停幾年呢,來了一個據說是溫柔如水慈悲心腸的公主殿下。
然後,公主就來搞強拆。
強拆的理由據說是要辦學……
只聽說過開發房地產拆學校的,沒聽說過蓋學校拆富豪區的!
更糟糕的是,一般人還能通氣迴轉,但在長樂公主這裡,你通氣通哪兒去?能說上話的會是誰?
而且公主殿下給的理由多麼的充分!
這群胡商不知禮數……
倒了霉的胡商心想這特麼也算理由?太任性了吧。
可眾所周知的一個普世價值,那就是公主得「公主病」是很正常的,不任性,那還叫公主嗎?
再說了,長安令論輩分,還得喊江漢觀察使一聲「前輩老大人」。為何?因為當年在長安廝混的老前輩源坤罡,時來運轉就是多虧了這位「老大人」。
禿髮鮮卑原本日子就不好過,但源坤罡憑藉識相有眼力外加運氣好,如今雖然退了休,可整個家族,順利從禿髮鮮卑變成了「長安袁氏」。
沒錯,源坤罡改了姓,而且還準備跟炎漢四世三公的某一家攀個親戚,具體運作的方式是如何,倒也沒人計較。
鮮卑種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雜胡?
對李麗質來說,辦學是目的,只是恰好操作的過程中,磕碰到了幾隻外地來的小動物。至於這群小動物大多數都是「肥羊」這個類別,不過是意外之喜。
「公主,覺明寺中抄沒的金銀細軟有七八十萬貫,光金粉金條金箔就有五十斤,怎麼處置?」
「給大父送過去就是,若是禁苑有甚要求,或是要打制個首飾,送去保利號。」
如今保利營造開了金工行,收攏的手藝人來自世界各地,鄉籍最遠的金匠來自弗林國和希木葉爾。儘管是奴籍,但這些手藝人對現在的生活,還是相當滿意的。工作熱情和曾經在故土比較,熱烈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