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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十三年四月,檢校侍中的馬周,主持了一場重臣會議。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關於吳王恪主持的溳水懸索橋,是否要試點推廣。
沒過多久,鄭琬在洛陽生了個女兒。
於是老張也不理會李恪這個拿顯微鏡看自己小蝌蚪的傢伙是多麼的激動,給洛陽那邊派了一堆親族人馬。
「唉……竟是個女子。」
鄭穗本嘆了口氣,負手在自家屋中來回地踱步。其妻薛氏柔聲道:「琬娘本非正堂,連姬妾都不是,生男生女,又有甚麼分別?」
「你不懂。」
鄭穗本是辭官在家的,是否要再度出仕,他決定在直隸近畿參謀杜如晦。雖然早就和薛大鼎一樣,已經和張德及其背後的勢力綑紮在一起,但是鄭穗本卻遠比薛大鼎要謹慎的多。
尤其是,當滄州變化越來越令人震驚的時候,鄭穗本總覺得當年是走錯了的。華潤號也好,忠義社也罷,絕非良善之輩。
正當鄭穗本蕪湖哀嘆,原本也因生了個女兒就哭昏過去的鄭琬,如今也逐漸恢復了心神。
而不多時,洛陽城城北的張府,卻是張燈結彩,儼然是有個喜事。
外人都知道這是梁豐縣男的府邸,便去打問,知道是為了慶祝得了個女郎,要宴請城北名流。
一時間,跑來恭賀「弄瓦之喜」的人兒,竟是從張府一直排到坊口。
待鄭穗本得了這個消息,坦叔帶著江水張氏南宗的親族,已經到了鄭琬的宅院。和主持內外的婆子說了一通,便在鄭穗本的大廳,說了一份讓鄭穗本大驚失色的禮單。
這個禮單,是沔州長史梁豐縣男對鄭琬開的。
鄭琬所出女郎,取名洛水,入南宗籍,譜錄名字及生母。
做了這件驚世駭俗的舉動之後,華潤號一年有五厘利潤作為張洛水的日用吃穿,則是徹底讓鄭穗本不能淡定。隨後洛陽張府、新南市鋪面、洛水碼頭、蘇州一艘「八年造」歸入張洛水名下,更是讓鄭穗本嚇的叫了出來。
至於其它蘇絲萬匹、直隸近畿莊園一座,還是坦叔命人押送的幾箱金幣,已經不能打動鄭穗本。
「何老兄,這……」鄭穗本咬咬牙,直接道,「只一女郎,緣何這般豐厚?」
白潔所生張沔,連個屁都沒有。
「郎君喜歡。」
坦叔面無表情地看著鄭穗本,又加了一句,「除五厘華潤號利潤,其餘都是嫁妝。」
「什麼?!」
鄭穗本突然大叫一聲,然後連忙道,「何老兄,內人有個兄弟,年初得了個小郎,其人模樣俊朗,又飽讀詩書,去年中舉,待選為官。可以說是良善人家……」
「……」
好半天,鄭穗本自己閉了嘴,只是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這個張操之,有病?
而沒過多久,整個洛陽城都知道,德行不佳的沔州長史張德,給剛出生的私生女準備了一份無比豐厚的嫁妝。
一時間,舉凡家中有適齡男童的,都在鄭穗本面前露了臉。
因為拜訪鄭穗本的人實在是太多,門口宛若集市一般,把鄭穗本加的大門門檻都踩斷了幾根,於是直隸近畿誕生了兩個相當接地氣的成語。
「一曰『踏破門檻』,二曰『鄭門若市』,哈,張德嫁女也。」
杜總統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笑的當場給長安的皇帝陛下上了一封奏章……
第七十七章 貞觀
剛入夏的時節,螃蟹多還不成熟,哪怕是長到二兩,也只是子蟹,蟹黃是帶有苦味的。只是這光景的螃蟹,卻又柔嫩,掐斷了蟹腿,放入口中,輕微一吸,完整的蟹腿肉就能吸進去。
「南人自來食蟹,虞伯施親族嫁女,嫁妝中,竟有金蟹錘……」
長安城東,春明樓內有著新鮮的江南螃蟹,個頭都是二兩光景,清一色的子蟹。至於如何將這些螃蟹安全送到長安,這就要問順豐號的夥計是如何做到的了。
「江陰子當真是……無禮,無禮啊。」
「未婚生女也就罷了,竟為女郎取了名字,譜錄造冊。哪怕是洛陽,抨其擾亂綱常者,不知凡幾。哈,誰料變本加厲,竟是備了這般豐厚的嫁妝。如今想要和這張洛水結親的人家,可以從洛陽排到京城來。」
「這是『杖斃』義利之辨啊。」
「杜克明上奏陛下,聽說去了尚書省,大吵了一通,房玄齡的案桌都被掀翻。只可惜不能治罪,沔州考績,派哪個為黜置大使,也不能遮掩。如今中書令這個皇親國戚,也稱病在家。」
「若是派出左右屯營呢?」
「呵,你當琅琊公主殿下是擺設麼?」
一樓的人吃著螃蟹,喝著黃酒,相當的愜意。
而在二樓,能目及遠方的包間,長孫無忌臉色相當難看地看著窗外,對面坐著的,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外甥,魏王李泰。
「舅舅,張德擾亂綱常,朝廷要治其罪,又有何難?」
李泰還是斯文模樣,上中曾文官分流之後,家世極好或者傳統老世族文官,多是喜愛這個魏王。但是中下級文官,或者說技術型官僚以及受「王學」「新學」影響的官僚,卻始終不能從魏王這裡看到希望。
「綱常?」
老陰貨都懶得理會這個外甥,要不是李承乾地位越發尷尬,他不會多看一眼李泰。作為妹夫的鐵桿,他知道皇帝的想法,矛盾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