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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極大的不安,郝仁開始查閱這些內容。一個個郝仁確定已經在伐宋戰爭中戰死的水軍人員的名字依舊在名冊上,這讓郝仁心情越來越不安。便是到了此時,郝仁萬戶依舊不敢下定論,他派人前往各個水軍的所在地,要他們交出最新的水軍名冊。不久之前,郝仁的幕僚帶回來了消息,他們已經把最新的名冊都給了上頭。
這下,郝仁萬戶的心情就變得超級不安。也許這幫水軍千戶以及水軍萬戶們對自己的統計有信心,然而郝仁萬戶已經失去了對水軍千戶以及水軍萬戶的信心。郝仁萬戶思前想後,就給忽必烈大汗寫了份奏章。
既然大汗考慮用裁撤的水軍中精壯組建起步軍,不如請大汗下令,對大元水軍進行一次校閱。宋國已經奪取了洛陽到滑縣一帶的土地,大元漢水的水軍已經不可能駕船到大都來。所以就實施一次陸上檢閱。
寫這份奏章的時候,郝仁萬戶的目的就是要變著法子的將這個膿包戳破,郝仁萬戶自己可沒有勇氣去戳破這麼一個大大的膿包。那幫人敢拿十年前的名冊來糊弄,郝仁萬戶很悲觀的認為,現在大元的水軍中名義上規模最大的漢水水軍可能已經只有名冊上不到一半的人數。
當年南下伐宋的時候,元軍中有七萬以上的水軍。到了伐宋結束,七萬水軍剩餘的部分始終沒能衝出長江,在宋軍的攻勢下一步步退回到漢水。黃河戰役結束之後,大元被迫放棄了襄陽和樊城,這才有現在裁撤大元水軍的事情。
如果大元水軍自己已經不復存在,裁撤還好說,想利用大元水軍的想法豈不是全面落空了麼。郝仁萬戶可以不管那幫掏空大元水軍的人,卻不能再憑白扛起後面的責任。
想到這些問題,郝仁萬戶那種閱讀的欣快感消失了。在大元一步步走向頂峰的時候就完全沒有這樣的問題。那時候的大元就是所向披靡,遇到敵人消滅即可。在這種勢頭消失的現在,郝仁回頭看去,愕然發現大元的戰爭機器本身竟然已經不知何時腐朽到這樣的地步。
越想越是憋屈,郝仁乾脆就起身前去拜訪自己的老師郝經。有關水軍很可能人員已經被掏空的事情,郝仁告訴給了自己的老師,希望自己的老師能夠在大汗忽必烈面前敲敲邊鼓。而忽必烈大汗的反應之慢,大大超出郝仁意料之外。
見到了老師,郝仁先是行禮,然後就嘆道:「老師,這些天我回想起你所講的建立制度之說,覺得實在是唯一的正途。若是大元的水軍制度沒有崩壞,我只需根據名冊處理就好。」
說完這些,郝仁等著老師來一番對制度的評價。沒想到老師竟然默不作聲,好像根本沒聽到郝仁的話一樣。這下郝仁有些訝異了,他問道:「老師可有什麼煩心事?」
「不是煩心事。」郝經答道。
稍停片刻,郝經又補充了一句,「只是心思比較亂,理不出頭緒。」
連老師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郝仁自忖沒辦法幫上忙,他就問道:「老師,我請您幫忙向大汗提及的水軍事情,不知道老師可否見到大汗了。」
「……郝仁,此事不如先放一放吧。」郝經答道。
「為何?」郝仁有些懵了,這樣的大事,怎麼就要放一放?現在漢地人口就是一千萬多點,水軍的事情牽扯到好幾萬人,怎麼都不像是能夠耽誤的。
腦子裡急速轉動了片刻,郝仁開始生出大大的懷疑,忽必烈大汗平素里處置事情非常果斷,怎麼郝仁這次上表許久,大汗都沒有發話,這本身就是少見。現在連老師都這麼講,放一放就是繼續拖唄。若是在以前,老師別說主動要求拖一拖,他估摸著就已經拍案而起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師生二人沉默了一陣。郝仁這才開口問道:「難倒有人找老師來說項麼?」說完之後,郝仁就仔細打量老師的表情。
郝經的表情有了些動搖,至少有那麼一種大大的不耐煩的樣子。又沉默了一陣,郝經才說道:「郝仁,有些時候我們就是得忍,朝政這等事情並非是簡單的是非。你若是這麼急哄哄跳出來,很可能就好心辦了壞事。」
郝仁沒有被老師說動,他答道:「若是有人謊報水軍數目,這等是非總是容易分清的吧。」
「你……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今日睏倦了,你先回去。」
「……老師,告辭。」
除了郝經的府邸,郝仁心裏面生出了極大的疑惑。這裡面到底牽扯了什麼不得了的人,若是幾個漢軍萬戶,又算得了什麼呢。怎麼連老師都這麼吞吞吐吐。
帶著這樣的疑惑,以及郝仁對自己在做正經事的堅持,郝仁先回去直接寫了一份奏章。親自帶著前去見忽必烈大汗。忽必烈大汗接見了郝仁,一聽是這件事,大汗臉上就露出了非常不爽的表情。他說道:「郝仁。現在這件事已經交給你去辦,你辦事就好。」
「大汗,調動軍隊來大都操演,若不是大汗下令,我根本做不了。」
「那你就不用調動他們來。」忽必烈有些不耐煩地答道。
「……是。」郝仁只能這麼答道。
「還有何事?」
「沒有了。」
等郝仁從皇宮出來,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朦朧的看到了一個很大的影子,卻又仿佛抓不住其中的要害。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忽必烈大汗為何要包庇那些掏空了水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