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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嘉仁的確不在衙門,他跑去了一個更火熱的地方,周青的鐵匠鋪。此時爐火併沒有開始鼓風,很平淡的散發著基本的熱力,屋內熱氣騰騰。周青在鐵匠鋪另外一邊相對涼爽的屋子裡向趙嘉仁展示著他的成果。
包括周青在內,鐵匠鋪人員都不知道這個怪異的玩意是做什麼用的。趙嘉仁卻知道,他操縱著機器,看著機器上的那些仿佛鋸齒般的小部件起起落落。操縱過了癮,趙嘉仁才問:「周兄,我讓你準備的水力傳動設備,你可做好。」
「好是好了,就差去修好的水壩試試。」周青答道。說完之後,周青不解的問:「東家,此物到底是做什麼的?」
「嗯……一個有趣的小玩意。」趙嘉仁答道。其實他很想說,這是引發慘烈戰爭的機械設備。不過那是趙嘉仁的時空,而不是現在的時空。此物是美國惠特尼發明的鋸齒軋花機。
在美國讀書工作的時候,趙嘉仁喜歡到處旅行,到處參觀博物館。18世紀,隨著工業發展,英國從全球最大的販奴國轉而成為反奴隸貿易的先鋒。美國的奴隸制度一度到了自行崩潰的局面。然而在1793年,惠特尼發明了這個軋花機,於是奴隸與棉花種植園的結合立刻就產生出巨大的經濟效益。
博物館中的介紹上講,很多美國歷史學家都認為,假如軋花機沒有被發明出來,南北戰爭就不會爆發。甚至只需晚發明出來三十年,南北戰爭都可以避免。因為蓄奴的南方會在經濟上自行崩潰。
趙嘉仁在博物館裡面仔細研究了這個引發巨大後果的機器,覺得機器的技術含量非常低,並且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從大哥趙嘉信那裡得知播種了五十畝棉花地之後,趙嘉仁就開始準備起這個設備。美國南方靠棉花積累了巨大的財富,雖然博物館裡面的介紹講,美國種的是棉絨中等的大陸棉和長絨棉海島棉,並不是棉絨短粗的亞洲棉。但是亞洲棉頂多是紡紗不易,趙嘉仁當然記得歷史書上的黃道婆。他相信自己掌握的技術無論如何都比黃道婆強的多。她能讓松江成為紡織中心,趙嘉仁也能建立起自己的紡織中心來。
這些當然不會告訴周興,趙嘉仁表示了對周興的讚賞之後,就告訴周興,抓緊時間去測試水力驅動裝置。
從自家的鐵匠鋪出來,趙嘉仁心裏面覺得很開心。那些滑輪組以及船上用的鐵質部件已經進入了生產的正規。惠特尼並不是僅僅靠了軋花機聞名後世,歷史博物館裡面介紹,他的成就還包括臥式銑床,生產標準化,標準件。身為21世紀的中國人,趙嘉仁和普通中國以理科生自居的學生一樣,對於生產標準化以及標準件有很強烈的共鳴。這是從小上學時候就經常聽到的名詞,這是自幼就不斷接觸到的國家的大方向。即便周興的鐵匠鋪裡面製造出來滑輪組等產品做不到標準件的程度,趙嘉仁也希望尺寸別有太大的不同才好。
過了小半個時辰,趙嘉仁到了碼頭旁的茶樓。茶樓的雅間中已經有人等待,見到趙嘉仁到門口,屋內三人都起身候著。趙嘉仁在客座首位上坐下,他們才敢坐下。
主位上那位遞給了趙嘉仁一張紙,陪著笑說道:「趙提點,這是我等要運的東西。還有給武伴當的辛苦錢。」
趙嘉仁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把紙疊好收進懷裡。他意氣風發地說道:「諸位,我乃福建路提點刑獄,本就有緝盜之責。此次盜匪橫行,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即便剿滅不了盜匪,至少也能護得福建百姓行船安全。」
「是是是!」那些人連聲回應,腦袋點的猶如雞啄米。
從這裡出來,趙嘉仁又趕往徐遠志那裡。在福建的殿前司左翼軍名義上是殿前司,屬于禁軍序列。福建路安撫使有權在緊急關頭對殿前司左翼軍進行調動,例如此次大規模海盜肆虐福建,就屬於福建路安撫使有權發號施令的情況。但是平日裡則歸泉州知州還能調度殿前司左翼軍,這種局面是因為福建路特殊的情況,以及殿前司左翼軍自身歷史造成的。
不管那麼多複雜的問題,趙嘉仁把問題簡化了。他只想知道兩件事,殿前司左翼軍準備何時出發討賊。福建路左翼軍有多少水軍,並且準備派出多少水軍討賊。
到了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撫使徐遠志的衙門,趙嘉仁見到徐遠志之後第一個要求是「水,給我倒杯水!」
徐遠志也沒有叫下人,自己親手給趙嘉仁倒了杯水。趙嘉仁就站在徐遠志旁邊,他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看趙嘉仁滿頭大汗的模樣,徐遠志又給趙嘉仁倒了一杯。兩杯水下肚,趙嘉仁覺得緩過勁來,舒服的找個座位坐下。徐遠志讓下人去燒水烹茶,自己則坐到椅子上告訴趙嘉仁一個消息,「左翼軍派人來,要我們斬了那些海盜,以激勵士氣。」
看得出,徐遠志對此只是覺得有點無奈,趙嘉仁卻皺起了眉頭。在他上一世的印象里,左翼軍對抗元上表現的非常軟弱,面對海盜也同樣軟弱。怎麼這次左翼軍突然硬了,難道是趙嘉仁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左翼軍也有過光輝時刻不成?
在這種疑惑下,趙嘉仁把自己的兩個問題向徐遠志提了出來。徐遠志嘆口氣,無奈的開口了,「左翼軍麾下其實不過兩三千兵力,大戰船三艘……」
「三艘?」趙嘉仁非常訝異,他沒想到左翼軍的實力竟然如此軟弱。
「是。真德秀知福州的時候請朝廷給的定額,之前左翼軍並沒有自己的穩定軍船,都是用壞了就沒了。」徐遠志講述著前福州知州真德秀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