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9頁
趙謙應道:「積土成山,風雨興焉。地表完全一馬平川,季風帶著水汽就吹過去了。遇到冷空氣後再鋒線形成降雨。這種情況下很自然就遭災。地表有了起伏,雖然還是季風主導降水。但是起伏的細微環境容易使得當地出現降雨。官家十幾年前下令設立相關研究項目,十幾年時間研究下來,雖然沒有準確的標準,卻已經證明整體理論沒錯。」
『陰』姓裡面最出名的大概是陰麗華。陰麗華乃是東漢光武帝劉秀元配,以美貌著稱。劉秀尚未發跡時就十分仰慕她的美貌,曾感嘆道:「娶妻當得陰麗華。」
陰麗麗名字與陰麗華差了一個字,容貌很普通。她很耐心的聽完趙謙的話,思索一下說道:「就是說胡縣長數說錯了?」
「胡縣長沒說錯什麼。」趙謙聲音嚴肅起來,「他說把土坡剷平,鏟下來的土送去填窪地,這個一點都沒錯。我不支持他的原因不是他說錯了,而是我認為這對於本地的微觀氣候不好。」
之前還不到趙謙用這樣的語氣評論,胡縣長已經氣呼呼的走了。陰麗麗聽了趙謙的反對之後只是笑了笑,「原來太子是這樣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之前說的不對,胡縣長沒說錯什麼。」
趙謙忍不住盯著陰麗麗打量了幾秒鐘,從陰麗麗的表情上看,她並沒有受委屈的樣子。從她方才的話來判斷,這位對方才的情況也有著非常合理的判斷與總結。這麼合理的反應反倒讓趙謙覺得有些不適。吏部的人都是這麼厲害麼?能非常有效的處理當下的局面。以前趙謙只覺得吏部的傢伙們都有點怪,此時不得不承認吏部被稱為天下第一部有其原因。
萬一陰麗麗在寫報告的時候使用的是『太子認為胡縣長說錯了』,而不是『胡縣長沒說錯什麼。太子只是基於土坡對於微觀氣候的影響有看法,所以反對。』那報告交上去的結果可就完全不同。
趙謙只覺得不安,卻又猛然醒悟,自己怎麼就想到這些具體執行上了。雖然覺得陰麗麗實在是沒有理由這麼做,可趙謙心中怎麼都沒辦法排除這樣的懷疑。正好此時迎面而來的騎者們經過了趙謙他們身邊,趙謙就與楊耀一起催馬前行,與陰麗麗拉開了距離。
楊耀還在說些什麼,趙謙卻幾乎是聽而不聞。他本以為突破了那條界線之後就擁有了力量,事實上趙謙也的確感覺自己擁有了力量。但是擁有了力量之後是有代價的,趙謙之前只想著無論如何先弄到力量再說。此時終於感覺到了獲得力量之後的反作用力。
任何力量都是雙刃劍,歷朝歷代死在普通刀具下的人只怕比死在兵刃之下的人都要多。力量只是力量,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很多人看著一輩子善良,很可能是他們根本沒有擁有真正為惡的力量。趙謙只覺得自己身為弱者,以前對於力量的認識非常不全面。
以前趙謙去洛陽視察前,好像和老爹談過有關力量。趙謙記得當時老爹引用了《唐雎不辱使命》裡面的話。秦王怫然怒,謂唐雎曰:「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唐雎對曰:「臣未嘗聞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
那時候為了啥理由談起這個,趙謙已經忘記了。但是老爹的評價他還記得,老爹嘲笑這幫人對於力量的認識其實都一樣。對老爹這樣強大的人來說,那些人濫用武力當然不值一提。但是趙謙現在卻覺得自己得和現在的老爹一樣謙遜,力量就是力量。
趙謙以前沒有為惡,只是他沒有力量,更不知道怎麼為惡。老爹那段話說的實在是好,每個人都有那些陰暗與愚蠢的衝動。只是有些人幹了,有些人還沒遇到爆發。看到那些因為衝動或者惡意犯下錯誤的人被嚴懲,這時候就得明白我們和那些人沒什麼不同,他們會幹的事情我們也會幹。所以引以為戒。
正在想,就感覺楊耀推了推自己的手臂。趙謙扭過頭,一臉懵的問:「怎麼了?」
「你……你剛才聽到我說什麼了麼?」楊耀看著趙謙的表情,很不高興的問。
「在想事情,真的沒聽到。抱歉抱歉。」趙謙連忙應道。
「你這是要消遣我麼?」楊耀有些怒了。
趙謙連忙解釋,「旁邊有你在說話,我反倒覺得很安心。能想進去事情。絕無惡意。」
楊耀怒意更重,可沒想到他的怒氣很快就消失了。卻見楊耀苦笑了一下,「你這麼一說,卻讓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也幹過這等事情,那時候還覺得奇怪自己怎麼這麼不上心。卻沒想到太子說的對,那時候我倒是覺得很安心。」
「不知楊處長推我做什麼?」趙謙連忙問。
楊耀指了指前方,「那邊來的應該是胡知縣派來接咱們去吃飯的人。」
第193章 砸鍋(十四)
「太子,胡知縣徵發民夫,不惜民力。」
三個小時後。
「太子,胡知縣說官家當年在莆田如何建設,總是一副在學官家的樣子。」
再過三個小時。
「太子,我只是聽說胡知縣和商人關係親密,不少他故鄉的商人跑到這邊做生意。」
到了晚上,趙謙與楊耀說起縣裡食堂的伙食,忍不住贊道:「那個白菜豆腐做的很不錯。」
「他們這裡豆腐好吃,油炸之後更美味。」楊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