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頁
能拿出馬匹馬駒來賣的,要麼本來就是富戶,要麼是新成為府兵,見到這些物件,哪裡還肯放過。立刻一家家問過。
「你問我們的銅壺為何比另外一家的便宜?他們家用的是紫銅,我們家用的是黃銅。這不是一回事。要是覺得銅壺貴,我覺得你們不妨可以試試鐵鍋燒水的味道……」
售貨員們根據接受的培訓做著解釋。聽了味道這麼奢侈的標準,髮髻朋友變忍不住反駁,覺得瓦罐燒水味道也許更高。
對這麼一個接受過培訓的話題,售貨員笑道:「你們問為啥要用這麼貴的鐵鍋,而不是瓦罐?你們覺得自己的力氣就不要錢麼?砍柴,拾柴,都要花力氣。同樣的柴火,燒開的水完全不同。銅壺鐵鍋便是落地,也不容易摔壞,瓦罐便是不摔,用一陣子也會開裂。一樣的錢買了銅壺鐵鍋,用的更長久。」
髮髻朋友哪裡能與這幫受過培訓的售貨員辯論,加上售貨員們所講的都是實話,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然而心裏面再被說動,手伸到口袋裡的時候,還是不想把交鈔掏出來。這些交鈔並不好掙,若是花出去了,下次再掙那又得是好一陣子之後。
好在宋國的南蠻子們也不逼迫,每個人來,他們說的話也都一樣。轉了一整天,大家還是到了想買的鋪子前面,定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了早飯就開始交易。一小疊薄薄的交鈔用出去,大包小包的東西就積累起來。鐵器、棉布、生活用品,甚至有些女人鼓起勇氣給孩子買了橡膠的小娃娃。那些東西和大人們想的不同,並非硬邦邦的木質玩具。女娃娃有著長長的黑髮,以及漂亮的小裙子。捏在手裡很有彈性,腿臂可以轉動,要她坐就坐,要她站就站,要她舉手就舉手。附帶的紙上有圖畫,看上去乃是講怎麼用布給娃娃做小衣服。
這麼多東西有宋國驢車運到岸邊,裝船之後送去黃河以北。這批船是中午之後抵達的,等他們帶著東西下了船,對面新一批人就運了馬匹或者別的東西登船過河。如此川流不息的人群,讓交易每天都在進行。
隨著交易進行,具體情況越來越明了。大宋情報局濟南處歸納了消息,愕然發現最新的熱潮竟然大元府兵們帶來的。
能當上府兵都得是地方上的中小地主,窮人不起馬,所以當不了府兵。這幫比較有錢的府兵們能夠從大元這邊買來馬匹,大元府兵制度又給府兵們提供了長時間相聚以及交流的平台。最初只有上層以及在德州附近才掌握的貿易消息以極快的速度擴展到了整個府兵群體裡面。
正常人類都想買高性價比的商品,大元官方壟斷的商品質次價高,大元人民只是在專賣體系下不得不購買。府兵們對自己的武力都有信心,他們認為長途遠行帶來的利益遠比被迫購買大元壟斷商品的利益高,於是結成團體成群結隊的前來購買。
事實雖然理清了,情報處的幹部又覺得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情報站的都是軍人出身,他們知道大宋下次北伐就要和大元的府兵進行你死我活的戰爭,很自然的就將府兵想像成各種面目可憎的妖魔鬼怪。
然而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之後,他們看到的這幫『妖魔鬼怪』都是些很正常的人。因為兜里有幾個錢,他們表現出來的言行比不少大宋窮人還讓人覺得親切可敬些。
到現在為止,從沒出現過大元前來做買賣的人敢搶劫市場的北方商客。惠民鎮遭受過的六次襲擊,三次是山東響馬,三次是山東窮人。弄到鎮子裡防備大宋人比防備北方客人都要更嚴格。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處長問大家。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收集信息倒是可以的,可這幫人大多數並非本地人,收集的信息匯總之後才能用。眼下就只能看著,完全沒有可以利用的方法。這讓情報站覺得自己很是被動。
在沉默中,劉寵科長開口了,「咱們能不能沿河多建一些針對府兵的交易點?」
「為何?」處長有點跟不上劉寵科長的思路。
參加了黃河戰役之後,劉寵中尉退役的前很想依照約定到杭州肅奸委員會工作。為了實現願望,他在退役前給丁飛寫信,並且在《退役後工作意願調查單》上填寫了自己的志願。結果,中尉沒有如願以償的回到杭州,而是被招入濟南情報站工作。現在擔任情報分析科的科長。
聽了處長的反問,劉寵科長答道:「能到這裡的府兵還是少數,他們有些人跑了幾百里,到咱們這裡交易。說明他們真的有這種需求。我們上的管理課,就講過做買賣是供需,客戶有需求,我們就提供。這買賣做起來之後,我們肯定賺錢。距離府兵近,想做什麼也容易的多。」
一聽劉寵說到『管理課』,處長臉上的表情就有點尷尬。軍隊是趙官家的心頭肉,所有軍人都要加接受培訓教育。士兵要完成小學學業,也就是說便沒有完成,退役的時候也得授予小學畢業的同等學歷認證。
到了尉官,就要有初中學歷認證。如果尉官們有意願,還可以免費接受一個叫做『軍隊及社會管理學』的教育。這門課程對校官屬於必須完成的內容。
處長只知道自己當兵的時候就沒有這等好事,現在他三十多歲快四十歲了,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學這些東西。處長並不知道的是,趙官家學習的是另一個時空的『美國經驗』。另一個時空美國這個國家,立國之本的就是諸侯政治,鄉紳治國,官兵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