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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從未生根,自然會瞬間消亡。
……
這是趙嘉仁寫給學社的文章。郝仁和宋國使團一起到大都的路上,也不知道宋國使團成員是因為想賣弄或者是對郝仁比較有好感,總之給他看了這篇白話文。
必須得說,郝仁是蒙古人。看了這玩意之後,他心中的儒學魂固然被氣得七竅生煙,同樣存在於郝仁心中的蒙古魂就如接觸了樸素唯物主義的荀子書籍時那樣,因為看到了如此精妙的語言而眼前一亮,豁然開朗,並且深以為然。
在蒙古大都的孔廟,郝仁參加了一場『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的現實劇。
當他帶領侍衛衝進孔廟之時,就見他妻子還算鎮定在站在院子靠邊的一處地方。這處地方空空蕩蕩,沒有外人前來。在她周圍,三名漢人服飾的男人正在和一群色目人以及回回人斗在一起。那些漢人中一人使長棍,一根棍在他手中使出來只能看到種種幻影,如大扇,如車輪。凡是想與他對攻的色目人與回回都被打的哭爹喊娘。
另外一名男子空手對敵,就見他身法靈動,拳腳都打在敵人痛處。只要挨上一拳一腳,對手登時就失去至少一半戰鬥力。
郝仁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他看得出這裡面最兇狠的是那名女子。她手持一根短棍,在短棍的下半截上有個短短的把手,她手持這個把手,將短棍用的如同風車般。雖然身為女子,力氣也許不夠強。然而短棍所指都是軟肋,後腰等位置。即便短棍是鈍頭,打上去不會刺穿,可挨打的各個都會有內傷。
若是平時見到漢人如此行兇,郝仁是馬上都要去制止的。現在看著三等漢人痛打身為二等的色目以及回回,郝仁因為自己妻子得到保護而心情愉快,簡直就要大聲喝彩啦。
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就見她一身美麗的漢服,沒有瞎跑,沒有恐慌。端莊秀麗的臉上呈現出緊張神色,卻因為她這麼穩穩的站在原地而看上去更有魅力。也許是因為覺得自己完全能夠控制局面,郝仁反倒忍不住欣賞幾眼妻子展現出的他從未見過的另一面。
以前郝仁也不是沒女人,但是在女人身上得到滿足之後,他就更願意意氣風發的出去。只有覺得疲憊不堪之時才會想起回到女人身邊。譬如以前要是大汗命他作為新軍萬戶出去征伐,郝仁立刻就會毫不遲疑答應下來。
這次大汗讓他成為新軍萬戶,郝仁雖然答應幫助組建和訓練新軍,卻沒答應領新軍去征戰。不是他怕死,而是他不想離開家。以前他可以四海為家,現在則不是。
就在郝仁很快收住心神之時,哈士奇萬戶已經趕到,他聲如洪鐘的用蒙古語喝道:「我乃萬戶哈士奇,哪裡來的混蛋敢調戲孛兒只斤家的女人!」
這一嗓子下去,郝仁聽明白了。而那些漢人、色目人、回回聽而不聞的繼續打鬥。旁邊的有蒙古人一聲高喊:「別打了,咱們走!」主子發話,有人接著用南方口音接著喊了一遍。原本色目人與回回就已經有些被那三人給壓制。此時聽到主子呼和,連忙撤下來,架起同伴就想從側門離開。
哈士奇萬戶知道敢這麼公開擄人的,在大都定然只有蒙古人。所以他抬起左臂,鐵鉤直指準備扯呼的一等蒙古人與二等色目與回回,對著身後的親軍喊道:「把他們給我圍住。」
蒙古親軍立刻服從了萬戶的命令,頃刻就將那些一等二等人包圍。那些色目人和回回將自家主子圍在中間,不讓蒙古軍接近,然而他們也不敢有絲毫反抗。普通蒙古人也未必就敢當眾殺人,不過眼前的蒙古萬戶指揮的蒙古親軍真的殺些二等人,也就是殺了。
三名漢人聽了南方的漢化,又見了局面變化,他們三人靠在一起,全然是警覺的模樣。
郝仁這才快步走進了原本的戰團,先拉住妻子的手安撫,這才感覺她妻子雖然看著鎮定從容,其實身上已經在瑟瑟發抖。即便如此,包惜弱卻也沒有哭訴或者崩潰,她對郝仁說道:「全靠對面那三位俠士方才相助。」
郝仁二話不講,掏出了一個錢袋。裡面是十兩銀子,本來準備給孔廟當做供奉的,此時正好作為謝禮。將錢袋雙手捧給正對面使長棍的那位,郝仁說道:「內子遇難全靠三位相助,大恩不言謝,卻請留下姓名住處,我之後定然登門致謝。」
用長棍的那位毫不客氣的一把拿過錢袋,接著說道:「感謝卻是不用。我等打了上等人,現在只想避禍而去,卻不知道這位貴人可否讓我們走路。」
郝仁完全能理解這三位的想法,雖然不認識對面那個年輕的蒙古貴人是哪家的,郝仁也知道能帶這麼多幫閒的色目與回回,定然不一般。郝仁也不多話,讓身後的侍衛讓開道路,恭恭敬敬送三人離開。
身為軍人,郝仁也算是聽力不錯。那三人走下孔廟大門前的台階,就見使長棍的一口痰吐在路邊,接著恨恨地說道:「今天真走了眼,竟然救了個韃子的家人。」
郝仁心中一震,他沒想到那三人竟然有如此明確的立場。聽他們的語氣,對於蒙古人深惡痛絕。再想想看,能夠公然為了一個漢裝女子出面痛打這麼多一等二等人的,怎麼會對蒙古人有好感。這下郝仁心中殺意頓生,就在此時,妻子走上來輕輕抓住他的手臂。感受著依舊在輕輕顫抖的妻子,郝仁心中一軟,命人追殺的話還是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