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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此事真的能成功,不僅讓趙嘉仁成為大宋最偉大最成功的改革者,也完成了賈似道的夙願。但是,賈似道的名聲和功績真的會被後人記起麼?後人會怎麼評價賈似道,是導致臨安總投降的奸臣?還是曾經答應了鄂州之戰,扭轉了大宋覆滅危機的人物?
想到無常的世事,賈似道悲從中來,哽咽間已經老淚縱橫。
比賈似道年輕了27歲的趙嘉仁卻沒有賈似道這樣的感傷。他首先將謝道清與嬪妃們交給福利機構安置,接著宣布了文天祥的新職務,兩淮路提點刑獄。
隨後趙嘉仁就撰寫文章,先介紹了太陽系,地月系,然後講述了經緯度,講述了本初子午線,還有經緯度的全新度量衡標準。最後給出了大宋現在最新國土的最南最北最東最西,還有一個大概的面積。
文天祥本以為趙嘉仁是要宣傳土地制度的『權、責、利』,沒想到趙嘉仁工科男的脾氣爆發,居然又搞起了科普。但是趙官家的文人水平一直沒人讚賞過,除了一手令人欣賞的瘦金體字之外,他貌似不寫詩,不填詞,只在自然科學上不斷拿出東西。
第二天,文天祥剛探視完兒子,對兒子恢復健康的事情非常高興。剛到家門口,就見到好幾名江西籍的進士官員坐在門外的涼亭里。見到文天祥回來,他們連忙起身迎了過來。文天祥見到老鄉過來,便是知道他們定然要帶給自己麻煩,卻也只能招待他們進屋。一進屋,為首的江西進士官員立刻說道:「文知府。你可見到官家新發的大宋面積的文章麼?」
「見到了。」文天祥答道。然後吩咐家裡的管家給大家燒水泡茶。
等官家去忙,進士焦急地說道:「文知府,官家這是要重新丈量土地呢!」
「丈量土地?」文天祥先是皺眉不解,思忖之後他突然就明白過來。趙官家看似只是講述了地球的經緯度,並且通過經緯度以及基於經緯度建立的全新度量衡體系。這個體系在文天祥看來不過是一個科普而已,因為趙官家反覆強調,因為地球的大小不變,所以長度單位可以不斷更精準。便是最初的度量衡標準件損壞了,也可以重做出來。
可是在這幫地主們眼中,什麼標準度量衡根本不是問題,他們看到的是趙官家依照地球的原理,可以不需要到田裡,就能夠進行土地面積測量。大宋到底有多少土地,這一直是一個大問題。以前的土地都是人到下面進行測量,最後測出來的有多準確,這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在河南的時候,文天祥看到軍隊的測量部門玩命做出各種基準測量點。雖然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卻也在逐漸能夠有一個手段。現在全新的科學模式下,基準點測量固然是一個手段,但是還有更多的輔助手段。土地面積再也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文天祥心中歡喜。然後他就看到進士官員們看過來的目光就變得不友好。為首的那位勉強用和氣的表情說道:「文知府,官家這是要重蹈公田改革的覆轍麼?」
「公田改革的覆轍……」文天祥重複了一下,心中真覺得是無限感慨。當年文天祥認定賈似道是個禍國奸臣,對於公田改革自然是堅定反對,他和趙嘉仁之間也因為這件事大大爭執起來。從那時候開始,文天祥就知道趙嘉仁堅定支持公田改革。這些年過來,文天祥已經明白了趙嘉仁公田改革的心思。
看著這些江西的進士官員,文天祥先請他們坐下,用江西的地方話說道:「諸位,趙官家只是要土地國有,分到土地的人就必須繳納相應的糧食稅。土地並沒有變成趙官家自己的。我們鄉里鄉親,我只想對諸位講,何必這麼固執。」
「固執?文知府覺得我們固執?」江西的進士官員登時就炸毛了,「不管官家到底是把這地怎麼個用法,他都是慨他人之康。我等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不過有了幾畝薄田,就要被沒收土地!」
「你們說的這些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將此事告知官家。」文天祥安撫道。
「什麼叫告知?文知府,我等想讓文知府勸說官家不要這麼做。」江西的進士官員果斷地說道。
「我也只能告知官家。」文天祥並不想給別人賣命,他自己支持土地國有。
「文知府,若是官家堅決要這麼做。我等只能在宮門前死諫,到時候文知府難倒沒有一點同鄉的憐憫之意麼?」江西的進士官員憤怒地說道。
「死諫麼……」文天祥心中嘆氣,然後說道:「我知道諸位的意思,我會將諸位的意思告知趙官家。現在我還要去戶部,咱們就先說到這裡吧。」
這道逐客令一下,江西的進士官員們只能先起身告辭。等文天祥送了他們回來,管家正好把茶端上來。看著面露詫異神色的官家,文天祥笑道:「不妨事,我倒也渴了。」
端起紅茶啜飲了一口,文天祥心中感覺很可笑。在過去的日子裡,想死太容易了。臨安總投降之前的朝廷最少的時候之後六名官員上朝,那時候各地都需要人去死戰。那些人沒去死。
趙嘉仁建立起福州小朝廷後,戰爭不斷。便是沒有和蒙古打仗,卻也向南一路掃蕩各國。上了戰場就可能死,那些人沒去死。
現在朝廷要建立起土地國有制度,這幫人倒是突然有了骨氣,準備死諫。對這幫人敢於用死亡來踐行自己理念的骨氣,文天祥是真的沒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