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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有多遠,我就看見一個年輕的戰士坐在地上,背輕輕地倚靠在一塊巨大的山石上,一桿被擦得鋥亮的槍斜倒在他的腿上。此時,他正在忘我地吹著口琴,並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但卻能感覺到他的淡然。我就這麼站在他的不遠處,靜靜地聽他吹完這首好聽的曲子。
“口琴吹得真好聽,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待他吹完,我笑著問他道。戰士沒有覺察到自己身邊有人,所以在我的話音一出,他就本能地做出了激烈地反應,是那種只有經歷著戰爭才能有的激烈反應。我敏捷地抄起身邊的步兵槍,然後一拉槍拴,驚問我道:“什麼人?快說口令!不然我就要開槍了!”
“生於戰爭,死於和平!”此時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言行的冒失,連忙對上口令,並告訴他不要開槍,我是盟軍。因為我心明白,處在這樣一個極其敏感的時期,他的槍聲一旦響起,必然會引起連鎖反應,甚至會造成一場大的災難。
戰士狐疑地看了看我,警惕並沒有半點放鬆:“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不在自己的部隊待命,卻跑到了我們這裡?”我笑笑說:“戰友,你不要緊張,我是從美軍營地那邊過來的,因為聽到了你的琴聲,才不由自主地走了過來。”戰士冷冷地注視著我,半信半疑地放低槍口,對我說:“好吧,我相信你,請快回自己的部隊吧,不要再在這裡逗留了。”
他這樣的言語讓我心底不自覺得生出一種苦澀。我笑了笑對他說:“戰友,請不要這樣對我,我們都是同一個戰壕里的,我也是中國人,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聊聊天?我離開祖國確實太長時間了……”戰士看了看我,語氣慢慢地緩和了下來,他淡淡地對我說:“這樣可能不太好吧……”我笑著說:“沒有關係的,我又不是軍事間諜,而且我如果想傷害你的話剛才就動手了,不可能給你機會反擊的。你說呢?”
戰士笑了笑說:“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們就聊聊吧……”戰士說著重新坐了下來。我笑笑,坐在了他的旁邊。“剛才你吹的那首歌叫什麼名字?很好聽!”我笑著問戰士。戰士說:“這首歌叫《萍聚》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了!”“《萍聚》……”我淡淡地說:“真是一首好歌!你多大了?當兵幾年了?”戰士笑著說:“我今年二十二歲,當兵快三年了,你呢?”我淡淡地說:“我當兵的時間比你長一些,好像快十年了吧!”戰士說:“十年,那你是前輩了,我怎麼稱呼你呢?”
我笑著說:“他們都叫我博特,不過你叫我老兵就行!我喜歡別人叫我老兵。”戰士笑著說:“好吧,老兵!”我笑笑接著問他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戰士說:“老兵同志,我叫張小雨……”我笑笑,心想怎麼這麼巧,他竟然跟我是同一個名字。戰士疑惑地問:“老兵,你在笑什麼?”我回答說:“沒什麼,只是聽到你的名字感覺很親切……小雨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是大小的小,雨水的雨嗎?”戰士笑著說:“是的,就是這兩個字。老兵同志!你剛才說你是中國人,那你是美藉華人了?你是在美國長大,然後在美國當兵嗎?”
“不是……”我淡淡地回答說:“我的人生經歷比較複雜,以後有機會再說給你聽吧……還是說說你吧,口琴吹得這麼好聽,一定是學過音樂吧?”小雨笑著說:“老兵,你猜得還挺對,我當兵前是北京音樂學院的大學生,不但會吹口琴,還會彈吉它、鋼琴和譜曲作詞什麼的。”
“哦?”我笑著對他說:“那你真得很厲害的,那為什麼好好的大學不上,反而選擇來當兵呢?”小雨說:“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到部隊鍛鍊一下自己,可是後來看南線戰友們拼死沙場,浴血奮戰,於是就決定留在部隊並立志成為一名職業軍人了。我想在打完這場仗後就報考軍校,然後一輩子留在部隊。國家在打仗,我們作為熱血男兒理應為國家和平和人民的安寧奉獻一生!偏安一域,不是真男兒!”我笑著說:“你說得真好,小雨!我想你一定是名非常優秀的軍人。”
小雨淡淡地說:“老兵,其實比起我的班長,我真得不能算是優秀的軍人,我的班長他才算是優秀的軍人呢……”“你的班長?”我問小雨:“你的班長是個什麼樣的人,說給我聽聽好嗎?”小雨說:“我班長是一個英勇的戰士,他在南線戰場上拼殺兩年,後來在一次戰鬥中他失去了右臂,不得以才回到了內地。老兵你知道嗎,我的班長是一個入伍七年的老兵。七年裡,特別是在戰爭爆發的這幾年裡,他就是一門心思的拼戰殺敵,從不苛求其他,他是我見過的最純粹的軍人!”
我淡淡地說:“小雨,聽你這麼一說,你的班長他真是一個無畏的軍人。他叫什麼名字?”小雨說:“班長他叫李安邦,雖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但在南線戰場上,提起他沒人不知道的。”
“李安邦……”一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了個精壯的硬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