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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留看著身上的箭傷已經癒合,但不知為什麼渾身酸軟無力,稍一活動就有種嘔吐的感覺。
曾竹青遞過半隻烤雞道:“你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王婆留聞到葷腥氣味就想吐了,無可奈何搖頭擺手表示不要。這個時候他只想喝水,但喝了幾口水後口腔內唾液暴漲,把喝的水全部吐了出來,連帶吐出一通膽汁。看來王婆留身上的箭傷雖然癒合,但他身體上的餘毒尚未完全清除。這茬罪夠他受了,不知幾日才能消除?
不管王婆留的傷勢怎樣,曾竹青他們都只想儘快突出官兵重圍,取道常熟,去拓林跟大名鼎鼎的“寇掠派”徐海這股海賊會合,靠上徐海這棵大樹,他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眾海賊闖到滸墅的時候,提督都御史曹邦輔親督一萬大軍從後面趕來。曹邦輔分兵四千在太湖布防,使曾竹青等人無法走水路從太湖逃遁,只得走陸地進入武進境內,轉戰到無錫惠山駐紮。一晝夜狂奔暴走一百八十餘里後,曾竹青他們已成驚弓之鳥,累得昏頭轉向,不辯東西南北。
曹邦輔打聽到海賊逃到無錫惠山,立即召集諸路兵馬包圍過來。出發前向眾將訓話道:“這伙海賊深入內地,所過之處不掠財帛,不搶婦女,且以五十三人橫行江南三千餘里,過關斬將,所向無敵!這些海賊到底想幹什麼?用意十分明顯,他們分明是想刺探我軍虛實。現在,我山河地形、兵力布置,都被這伙海賊窺探得一清二楚,來日他們大舉入侵,我們拿什麼抵擋這種能征慣戰的且知道我軍底細的倭賊?所以。不把此賊全殲,後患無窮。這伙海賊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下!希望諸位戮力同心,斬殺倭賊。若有膽小怯戰,把倭賊放走者,斬首不饒。”副使王崇古、僉事董邦政、參將婁宇、指揮張大綱等諸路將領惴惴不安,諾諾稱是。
於是,曹邦輔分拔人馬,據守險隘要衝。以副使王崇古、僉事董邦政、參將婁宇、指揮張大綱、民勇武林高手車梁等人追趕海賊;知府林懋舉、通判佘玄、知縣康世耀各領本部人馬駐紮吳林廟左路,北護郡城,南扼海賊必經之道,嚴防死守,與其他官軍兵馬呼應;助戰民兵嚴家兵扼守左路,沙家民兵扼守右路,作為衝擊攔截海賊的奇兵。
曹邦輔估計海賊兵敗途窮時可能會進入太湖劫船逃走,又招集水兵沿岸巡邏。恰逢東山巡檢司駕駛數十艘官船前來助戰,曹邦輔囑咐這些水兵加強碼頭、港口的巡邏,截斷海賊沿湖出海的通道。
王婆留受傷昏睡不醒,曾竹青這些不熟識江南路況的路痴幾乎成為無頭蒼蠅,亂了陣腳,四下亂闖瞎撞。照這樣漫無目的逛盪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從小道沿山夜行至楓橋附近,不知所從。曾竹青和雷妙達合計一下,決定讓一郎、二郎去抓兩個當地人做嚮導,帶他們去柘林。
一郎和二郎走到一個村口,看見一個村民挑著兩個糞箕去田裡施肥。一郎大步流星繞到村民身後,把糞箕一扯,扣在村民頭上。那村民挑的是豬屎,又髒又臭,扣在身上,自然臭不可聞。村民王小二頓時大怒,掄起扁擔欲打,見是倭賊,一腔怒氣化為烏有。他聽人說倭賊殺人放火,欺男霸女,十分兇惡。於是強忍怒火,低聲下氣道:“兩位好漢,有什麼事?”
一郎樂呵呵說:“問路,請你帶路。”這惡倭一向凶神惡煞慣了,很看不起大明子民對明朝長官一付奴顏婢膝的可憐模樣,認為這些愚民太沒骨氣了,不值得尊重,不欺負這種愚民簡直沒有天理。故他下手特狠,剛見面就弄了王小二一身臭屎。
“倭賊果然是禽獸,不可理恕。”王小二心中頗為氣惱地尋思道,他心中雖是對倭賊恨之入骨,表面上卻不敢稍露一絲不滿。反而滿面堆笑,點頭哈腰問:“好漢,你要問路,帶路,我樂意效勞。但你把糞箕扣在我頭上,這多髒呀?大家一起走路,你不嫌臭嗎?”
一郎一揮手,不屑地道:“你不要急,異國不同風,我們哪裡的規矩找挑屎的人問話,就把屎扣在挑屎人的腦袋上,這樣才痛快。”
王小二大叫邪門,沒料到倭人竟有這種臭規矩,真魔鬼一般邪門的國度呀?
“你知道去柘林的路嗎?”
“知道,知道。”王小二不敢說不知道,他害怕他說不知道後,倭賊逼他吃屎。
“知道就好,給我們帶路吧。”一郎踢了王小二一腳。“忍耐一下吧,你帶我們到柘林哪邊,我給你一百兩銀子,說到辦到。”
王小二對一郎的話似信非信,假如倭賊真的依諾給他一百兩銀子,他受這場無端屈辱也值了。二郎又進村抓了一個村民,令兩村民走在前面引路。王小二和他的同鄉無可奈何,只得替海賊做嚮導帶路。路上,小二和他的同鄉不時打著鄉談,他們知道蘇松提督曹邦輔、副使王崇古率領僉事董邦政、指揮張大綱、把總婁宇等,督率數千官兵在蘇州滸墅關吳林廟附近布下了天羅地網。陸上、太湖邊都布下重兵。逐合計道:“我聽人說這股倭賊武功十分了不得,我們若引此賊到柘林,讓他們跟徐海這伙惡倭會合,咱們蘇州老百姓就永無寧日矣!不如捨生,為民請命,把這股倭賊引入官兵包圍圈中!咱們就算死,也值了。”當時兩人計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