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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艾源等捶胸拍腹,毫不猶疑回答說。
王婆留指著隱藏在左側民居十多丈外的一夥敵人說:“我們衝到哪邊,把他們幹掉,我先出陣,你們隨後增援,明白沒有!”王婆留說完這話,也不等艾源他們回應,立即一手抓著繩子,一手提著梯子,跑到倉庫屋頂邊沿,奮起神威,大喝一聲,把梯子扔了出去,梯子落下時剛好橫架在前頭兩座民居的滴水檐上。王婆留就在梯子扔出去一剎,緊抓繩子躍下倉庫屋頂,如盪鞦韆一般向隱藏在民居前頭的敵人陣地飄去。
十幾個拿著火繩槍的敵人正忙著跟守倉庫的徽州海商對射,沒料有人會不要命從天而降,使刀殺入他們陣中。這些火繩槍兵看見王婆留落地時大吃一驚,他們已放完一輪槍,正在裝彈。而王婆留也算準他們裝彈這個間隙出擊,這樣他突襲成功的機率就會很大。王婆留人尚未落地,刀光已發,一道半月光弧橫空出世,立時把他身周幾個火繩槍兵腰斬了。其他火繩槍兵連忙丟槍拔刀,但手才剛剛搭上刀柄,王婆留似霹靂般爆發的刀波已覆蓋到他們頭頂上,一時脫離人體的人頭象跳舞一樣紛紛落地。隨後艾源、安通、畢沅、曾竹青、雷妙達等人也一一殺到,眾人匯合一起,迅速清理完這伙火繩槍兵,並繳獲十多支火繩槍。
王婆留帶著艾源、安通、畢沅、曾竹青、雷妙達他們殺出倉庫,衝到舟山烈港碼頭。很快便和妙善、莊公等幾百個海盜殘兵敗將匯合。善妙、莊公等帶領王婆留他們殺到教堂一帶,並跟在附近作的戰門多郎次郎部隊取得聯繫。門多郎次郎看見王婆留,很是生氣,大罵道:“你不堅守倉庫崗位,來這裡幹什麼?你找死。”說著,舉刀欲砍王婆留。善妙、莊公連忙勸住門多郎次郎,說兵臨城下,不宜陣前斬將,打擊自己的士氣。門多郎次郎這才作罷。
彼時天色已黑,前頭陣地哨兵又來報告,說北海龍王陳東帶著黑田陽平等一千餘海賊部隊,也殺到舟山烈港了。前門遇猛虎,後門又來豺狼。兩股強敵夾功,也夠門多郎次郎他們招架了。
“怎麼辦?拼了,哪怕全員玉碎,咱們跟對手拼個同歸於盡。”門多郎次郎向善妙、莊公他們問計得不到什麼高見之後,只能這樣說了。
陳東是怎樣勾結倭寇進攻舟山烈港的?陳東在十六歲那年,遭遇到他人生最離奇的經歷。他隨鄉親的走私船隊出海,不幸被倭寇所擄,限三天交贖金。事出倉促,家裡人沒湊足贖金,於是倒霉的陳東被倭寇押上大船,在海上航行七晝夜,抵達日本西海道薩摩妙鹿島郡(今日本鹿兒島市)。俘獲他的倭寇到家後,把他剃光了頭,當奴隸使喚。當時是七月,正值早稻熟,晚稻耘草的農忙季節。陳東被倭寇勒令干農活,吃的是粗糠,乾的是重體力活,陳東實在力不能及,只求一死,但倭寇卻捨不得殺他。這樣苦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後,陳東才被倭寇以八千文的價格被賣入薩摩大名府中為奴。
戰國時期,日本沿海人口買賣生意興隆,倭寇從海外虜來的朝鮮人、明人很常見。日本是個等級極其森嚴的國家,幕府將軍、公卿、大名、武士,都是士族,是日本的貴族階層。農民商人屬於平民,人數最多,身份較低。再以下的就是奴隸和賤民,生死一如豬犬。
不過,陳東在薩摩大名府上為奴的時候,下了死功夫學習日語。由他是中國通,又做過走私貿易生意,薩摩大名的弟弟對這個來自大明的儒商陳東很寬容。陳東憑自己肚子幾分才學,很快跟薩摩大名的弟弟交上朋友。並在日本九州薩摩副領主幕下擔任過書記。後來隨著九州倭寇大舉進犯大明海疆。陳東也蠱惑薩摩大名的弟弟組隊到中土搶劫。這伙倭寇很猖獗,什麼人也敢搶,以致大水倒沖龍王廟,欺負到汪直頭上來。
王婆留聽說又有一股倭寇殺到舟山烈港,看著門多郎次郎等人大驚失色,他卻胸有成竹地對門多郎次郎說:“我們不用跟對手拼個同歸於盡,我們有機會贏得這場戰鬥的勝利,只要你們肯聽我的話,我們有可能反敗為勝。”
“你說,你說得有理,我們就聽你的。”莊公聳然動容,看得出他對王婆留充滿信心。
王婆留侃侃而談,說出一番道理。
門多郎次郎拍掌叫絕:“說得不錯,汪龍頭沒有看錯你。”
有人認為向比自己大很多倍的對手發動攻擊,是一種失去理智的瘋狂行為。但這種觀點有很大的片面性,是“事後諸葛亮”。要知道戰爭的勝利不僅僅取決於“物”的方面,還取決於更重要的“人”的方面。如果戰爭總是“物”的方面占優勢的,人多、槍多、錢多的一方取勝的話,人類的歷史就變得非常簡單了。古今中外的戰爭歷史中,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例比比皆是。這些戰例的成功都是依靠發揮“人”的優勢來彌補“物”不足。
赤壁之戰時,孫權以五萬兵力向曹操八十萬大軍挑戰,是不是失去理智的瘋狂行為?但最終孫劉聯軍以弱勝強。這其實就是中國兵法所謂的“超限戰”思想,弱者要想戰勝強者,就不能遵守強者們制定的所謂“戰爭規則”。
現在,王婆留為門多郎次郎他們定出以弱勝強之計──“走為上計!”睿智是王婆留的能力,他是那種典型的為大場面而生的英雄。越是關鍵時刻,他越是敢於承擔責任。他提出叫門多郎次郎“先走為上”的瘋狂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