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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昌仰天長嘆一聲,心灰意冷地道“徐家遇此大劫,損失慘重。事到如今,我徐某也無顏回家面對諸親六眷了,不如死了乾脆。”
倪翁臉呈難色,氣鼓鼓叫道:“老爺,你把我倪某當成什麼人?你若留下不走,我也留下陪你。”
徐昌低頭看了一眼正在顫慄不停的徐鳳儀,悽然說道:“徐家世代單傳,只有這點骨肉………”他言及此處,喉嚨如骨在梗,再也說不出話來。
倪翁見此情景,也是悲憤莫名,握拳振臂叫道:“老爺你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護公子平安周全。”
徐昌聞言心情稍定,隨即又頓足捶胸,咬牙切齒道:“想不到我這個徽州巨賈,今日竟然敗身海波,近十萬身家毀於一旦。只恨我當初沒有響應朝廷號召,助捐銀子招募勇敢,清除掃蕩這些害民賊,實在悔之晚矣。”
倪翁抽刀在手,焦急地向徐昌招手道:“老爺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全性命,何愁沒有捲土重來之日?莫因小失大,惦記這點小財貨丟了性命就不值了。走,權作一場南柯大夢。失去就失去,大不了從頭再來。”
徐昌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道:“這次我虧大了,我怕沒有能力從頭再來了。就算我今日僥倖逃出生天,損失這宗財貨,他朝如何償還同行十萬債務呢,生不如死呀。”徐昌這宗貨物,價值十萬兩銀子,現在連船帶貨被倭寇一鼓擄掠而去,他確實是虧大了。他自己那十萬貨物,他也許能虧得起。而那艘運貨的貨船卻是他向同行租賃的,也價值數萬兩銀子,加上因這次隨他出海搭上性命的鄉親,賠償起來數目就非常龐大了,這種巨大的壓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倪翁把頭搖得如貨郎鼓一般,勸道:“老爺,莫提這些勞什子了,只要逃得性命,便投奔哪深山古剎出家做和尚也行,好死不如歹活。”
徐昌無可奈何點頭道:“到此窮途絕路,一切只看老天爺安排了。”他說到這裡,從懷裡掏出一隻蠟丸,無限憐惜地望著徐鳳儀說道。“孩子,你過來收下這東西,老爹若有三長兩短,你得這宗財物或者絕重振家業。這隻蠟丸裡面有書引一張,關係你的前程活路,你貼身藏好,莫要弄丟。”
徐鳳儀身子不由自主象篩子般抖個不停,頗為費勁地從他父親手中接過蠟丸,小心亦亦放進隨身攜帶的香袋中。徐昌怕有閃失,又替徐鳳儀把那香袋的活套打成死結,然後掛在徐鳳儀的腰帶上。
倪翁眼見事態危急,再三催促徐氏父子趕緊離開船艙,赴水逃命。
徐昌取下掛在船倉壁上一把塵封已久的寶劍,他年輕時候也跟看家護院的武師學過幾天劍法,這時候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臨時抱佛腳用劍,他只能依靠本能發揮了。徐昌拔劍出匣,把銀牙一咬,狠下心來,大喝一聲,先行一步衝出船艙,倪翁攙扶著徐鳳儀,隨後跟上。
這個時候,貨船上的其他伙記都差不多被倭寇殺戮殆盡,餘下的只作困獸猶鬥,垂死掙扎罷了。一些伙記死狀甚是恐怖,不少人被倭寇攔腰砍死兩截,一時半刻之間又不得氣絕,只是滿地亂爬亂滾,哀號痛呼,身上亂迸的鮮血把一條大船染塗得如硃砂作坊似的。
徐昌見此觸目驚心的慘象,悲憤莫名,嗚咽道:“諸位鄉親,你們不辭勞跟我出門經營生理,本是圖個溫飽而已,不想落得一個如些悲慘的結局,都是我徐昌的罪過呵,是我連累你們,對不起!”他不得不舉劍幫助那些被倭寇腰斬但尚未氣絕的伙記解脫痛苦………
整條貨船上只有荊大剛能有效地阻擋倭寇前進的腳步,他在船頭牽制著幾個倭寇,至少可以暫時擋住他們長驅直入艙倉。
第五章 徐家兒郎
荊大剛與那幾倭寇糾纏起來,他身強力大,把那三個小倭寇壓制在一邊。那三個小倭寇看似攻不破荊大剛的防守,但他們並沒有顯露敗像,他們的刀法都精妙怪異,只是一時片刻拿不下荊大剛而已,並不是說他們沒有擊殺荊大剛的機會。只要雙方對峙下去,形勢將會對荊大剛越來越不利。
荊大剛看到一個小倭寇使出刺招一剎那,揮刀擋開對手的倭刀,矮身一拳擊到小倭寇的肚子上,這猛烈的一拳,把那小倭寇打得吃痛彎腰。就在小倭寇身子縮成蝦米的瞬間,荊大剛又一腳踢在他的褲襠處,只見這小倭寇頭一歪,當時昏迷在地上。
荊大剛解決那小倭寇的動作似乎很快,但對手是三個人,倒下了一個,其餘兩個直接沖至荊大剛身周刷刷幾刀。荊大剛不可避免遇上麻煩了,隨後攻上的一個小倭寇十分狡猾,他在同伴向荊大剛進攻時,覷空把腰間的飛抓取下,出奇不意放出,拖住荊大剛的後腿。飛抓拉索是堅韌的複合鋼絲做成的,一般鋼刀無法削斷這種鋼索,故被倭寇用來飛檐走壁的飛抓鉤住手腳十分危險。
荊大剛猝然著了暗算,被小倭寇拖翻在地,只能拼命掙扎。使飛抓小倭寇的雖然人小力弱,但守得很是嚴密,荊大剛找不到任何機會反擊,只是揮刀亂打了幾下,根本打不著那拖他後腿的小倭寇。只見一直進行攻擊那個小倭寇趕了過去,對準荊大剛身上一通狂砍,不一會就見荊大剛背上,肋下、大腿,手臂上早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在甲板上掙扎了幾下,就沒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