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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鳳儀與韓秀一同出門,走到劉家集郊外一條官道上潛伏下來。等了半天,過路的人都是成群結隊的,徐韓兩人都不敢動手。徐韓兩人心下都十分難捱,巴不得有個倭寇路過。逮著個倭寇,殺個倭寇當然再好不過。只是,就算有倭寇打從這裡路過,但他們有本事殺倭寇嗎?
從清晨一直等到天黑。天色臨黑時分,終於等到一個單身的過路客人。徐韓兩人拿著兵器先後從草叢中跳了出來,徐鳳儀在前,韓秀在後,攔下那個單身的過路客人。
“倭寇打劫啊──啊!”單身的過路客人大叫起來。徐鳳儀他們正準備加入蕩寇營學武殺倭寇,沒料被人當成了倭寇,遇上這種混帳事也夠諷刺了。
韓秀對那個單身的過路客人揚刀喝道:“朋友,我們要向你借一件東西,你千萬別吝嗇。”
“是,大人,你們要錢儘管拿去,我包袱里只有十兩銀子,你們拿去吧。但不要殺我,我家孩子病了,等著我回家照顧他。”過路客人渾身打顫的回話道。
“誰要你的錢,納命來吧。我們要你頸上的人頭!”韓秀大喝道。
過路客人很吃驚,倭寇打劫不要錢,卻要他的命,這種恐怖的怪事真是無法照著路分尋思。當時他搗頭如蒜,跪地哀求道:“小人吳元理,家就住在這劉家集中。我家孩子病了,等著我回家給他抓藥。你殺了我,哪可是一屍兩命呀!我跟兩位無怨無仇,為什麼非殺我不可?還請大人您大人大量,原諒小的無知冒犯,請大人看在我家小孩子病得不輕的份上,您就把小人當是個屁,給放了吧!”
徐鳳儀聽到吳元理說他回家給他孩子抓藥,身子微微一震。想起他父親平日對自己的關愛,“愛吾老及人之老,愛吾幼及人之幼。”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自己出於什麼理由要殺人,也絕對不能殺掉這個慈父。
“韓兄,算了,放他走吧。”徐鳳儀說罷,閃在一旁,讓出一條去路給吳元理逃走。吳元理叫聲“菩薩”,跌跌撞撞,連滾帶爬走了。
韓秀不由一呆,他滿腹狐疑地看了眼徐鳳儀,臉上稍露一絲不悅的顏色。心中暗想:“這人真是仁慈啊!他來蕩寇營幹什麼的?”他沒想到這到手的獵物,幾乎煮熟了的鴨子居然還能飛了,心下不免有些懊悔。他後悔跟徐鳳儀一起出來,如果他單槍匹馬動手的話,也許早就得手了。
“對不起,韓兄。剛才這個為兒子抓藥的慈父,讓我想起我父親。當日我在東海遇上倭寇的時候,我父親不惜犧性自己的生命給我創造逃走的機會。我想到父親這種犧性精神,才體會到父愛如山,做個負責任的慈父不容呀。我無法下手殺掉一個慈父。如果我這樣做,跟可惡的倭寇又有什麼區別?恩,算了吧!我們還有機會,下一個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他。下一個倒霉蛋他非死不可。”徐鳳儀語無倫次地向韓秀解釋說。
韓秀嘆一口氣,似笑非笑的看著徐鳳儀,不斷地搖頭。徐鳳儀被韓秀直看得心頭打鼓,生怕韓秀舉刀向他砍過來。韓秀看了徐鳳儀半晌,方才緩緩的說道:“沒想到啊,你真是仁慈!慈不掌兵,慈悲者也不能當兵。說真的,我們都不是當兵的料。其實剛才我也不敢殺哪個人,我也指望你先出手幹掉哪傢伙。看來咱哥倆都是半斤八兩,我也不為難你。今晚,咱們先回營去,反正有三天時間,只要下決心干,殺個人還不容易嗎?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是,是,韓兄。我還沒準備好,實在無法下手殺人。蕩寇營怎麼有這種臭規矩,看我無緣加入蕩寇營了。算了,我明日就向劉師傅告辭,向他借幾兩銀子回家去。”徐鳳儀愁眉臉,神色沮喪之極。按照加入蕩寇營的契約要求,不僅要帶著人命案子才准加入其中,而且練功中還要傷亡自負。
“天下這麼大,又不是只有加入蕩寇營才能學成武功!樹挪死,人挪活,我們為什麼非要加入蕩寇營不可?”韓秀自言自語說道。
“不錯,為什麼非要加入蕩寇營不可?我們換個地方,也可以找到名師學成武藝呀。”徐鳳儀頗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
“不對,也劉師傅這樣安排是有道理的。既然我們加入蕩寇營學藝是為了報仇殺倭寇來的,遲早要上陣殺人。如果我們現在狠不下心腸殺人,將來上陣也殺不了倭寇,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鳳儀聽了不由一怔:“嗯,也對,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劉師傅這樣安排或許是蘊含深意,非我輩所能理解。”韓秀若有所悟地嘆息道。
徐鳳儀苦笑一聲道:“我遇上倭寇這才落到如此境地,現在又遇上這個天大的難題,我也不知怎麼辦?何去何從呀,我還能到哪裡去?韓兄,你有什麼好建議,帶我上路去碰碰運氣吧。哪裡都行,只要不是閻羅殿就可以了。”
“哦,兄弟,我也是沒地方可去,才投入蕩寇營嘛。只能在這裡混了。”韓秀攤手聳肩說道。
徐鳳儀垂頭喪氣地看了那韓秀一眼,道:“算了,殺人就殺人吧,咱們試著去找個該死的人殺掉吧!”
“誰該死?官府大獄裡或許有該死死囚,但要錢買的,我們現在有錢買通衙門作弊完成這件公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