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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儀與俞大猷談至太陽西沉入海時分,仍然興趣勃勃,意猷未盡。俞大猷請徐鳳儀到他的營地吃飯,徐鳳儀不假思索便答應下來。
次早,俞大猷按例外出巡邏,徐鳳儀也跟隨他出行,觀察倭酋金尼的山寨。一行人來到白虎寨,距離山寨三百餘丈處停下。卻見白虎寨臨流而築,雄踞在江心一座小島山腰上,但見靈江內銀濤翻滾,雪浪連天,一陣海風吹來,颳得山頭的白虎旗獵獵飛舞。
白虎寨座落在靈江入海口,這一帶水域一年四季狂風肆虐,濁浪橫飛。漲潮的時候,萬頃波濤亂卷;退潮的時候,泥濘百里,一望無際的黑泥直似通向地獄。
由於靈江水道內聯陸上許多州縣,外接東海汪洋。是明朝嘉靖年間溝通東洋、南洋的少數幾個重要碼頭和商埠之一。其他幾個碼頭和商埠,如廣州、泉州、鎮江……對於大多數來中土貿易的一般日本商人和倭寇來說,反而不是他們首選落腳點及出海口。
倭寇一般從台州登陸再深入內地,把籌集起來的或搶劫到手的貸物再從這裡轉運出去。台州也可以說是倭寇轉運貨物的中轉站。而大明朝內陸許多的商船都打從這裡揚帆出港,然後漂洋過海。
台州碼頭是明朝官軍和倭寇海盜都必爭的軍事戰略要地。此時,台州碼頭基本上被倭酋徐海控制,金尼這股小頑匪也是徐海布置在台州碼頭,與朝庭角力的重要抵抗力量之一。倭寇此時已反客為主,成為事實上的台州主人,控制著以台州為中心周圍三百里方圓的地方。明朝官軍在台州基本上以游擊隊的臉目出現,打贏了就是主人,打輸了就跑,跟流寇沒有多少分別。
徐鳳儀眼見台州地勢險惡,明朝官軍與倭寇在這裡交兵,勝負實難預料。又見靈江內大小船隻,在滾滾濁浪中沉者沉,浮者浮,象無根浮萍隨波逐流。水勢如此兇猛,俞大猷從廣西帶出來的山地兵能勝任打水戰嗎?徐鳳儀望向俞大猷,想從他臉上尋找答案。但見俞大猷臉色凝重,似被靈江的洶濤及險峻的山川形勢嚇住了。
忽然間,碼頭上男女如熱窩螞蟻炸開了鍋,呼天叫地,一個個似喪家之狗,漏網之魚,狼狽逃竄。一隊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倭寇,大慨有三十多人,逮著那些靠港的商船、漁船收保護費。那些不想繳交保護費的小商販自然象遇上閻王猛鬼一般,爭相逃命。也有些順從的商旅,梢工、水手,各整舟揖,恭恭敬敬向倭寇進貢錢財、貨物。
倭寇對那些不想繳交保護費的小商販甚是兇殘,輕即拳打腳踢,重即大刀伺候。把那些小商販打得團團亂轉,勢類瘋狂。
第四十四章 倭寇猖獗
徐鳳儀見此情形,心上甚為惻然,急忙向俞大猷請令道:“將軍,在我大明天朝境內,豈容倭寇如此猖獗?你下令吧,讓大家活動一下筋骨,收拾這幾個龜孫子後再回營吃飯。我大明百戰雄兵在此,應向倭寇展示武功,讓他們搞清楚誰是這裡的主人。”
俞大猷聞言,也生出衝鋒陷陣的壯志豪情,把劍拔出指向天空,發號施令:“勇士們,列隊!”須臾,一百餘名將士分成四個方隊,每隊二十五人,陣列在俞大猷面前,聽候使令。
俞大猷打馬來回巡視方隊,發表戰前動員令:“兄弟們,今日大風起於靈江,召喚諸位英雄建功立業。倭奴在我大明江川駕船任意往來,還傷殘許多民命,我輩軍人怎能容忍這樣的事在我們眼底下發生?我們可是奉皇帝敕旨,收拾這些倭奴的,我們不打倭奴,誰打?現在我命令你們出擊,你們敢不敢衝鋒?”
眾兵士齊聲答道:“奉皇上敕旨,萬死不辭,誅殺倭奴!”
俞大猷繼續道:“我們既職司保護這片江界,理應誅殺倭奴,保境安民,體恤皇上好生之德,豈能坐視倭奴肆虐,讓他們在此任意欺負我朝商旅?我等職守何在,顏面何存?衝上去,殺一陣,揚我軍威。”
眾兵士舉刀揚槍,齊聲道:“殺,揚我軍威!”
俞大猷挽了個劍花,對徐鳳儀道:“咱們先沖在前面,替大家做個表率,露兩手功夫給大家看看。”說著一馬當先,帶著他的部屬殺向江邊碼頭,望那伙在碼頭上耀武揚威的倭寇猛撲過去。徐鳳儀也緊握倭刀,跟在俞大猷馬後。
倭酋山童正領著三十個小倭寇,在碼頭上欺負那些小商小販,嗔怪他們進貢的錢財少,掀攤子、搶貨物;見到男人便出手狠狠地打。若是醜陋的婆娘,一腳踢開;假如是有幾分姿色的魚家妹,就命令部下綁了,另作安排。無非就是作那擄人為奴的勾當。這些傢伙就象欺負慣人的流泯惡霸一樣,下手絕不留情,把那些大明蟻民作賤得如豬狗一般,正在橫行霸道得稱心如意的時候。卻沒料到居然有大明官兵衝出來管束他們。
敢管偶們欺男霸女,哪不是成心給我添堵,讓我不快活嗎?那還得了?山童氣勢洶洶揚刀嗥叫:“殺!殺!殺!殺!殺!殺!殺!給我通通殺掉!”
俞大猷策馬往山童身上撞上去,居高臨下,將劍劈向山童。人借馬力,劍借人勁,一道寒輝,象萬鈞殞石從天而降,直撲山童光禿禿不留一點毛髮的腦袋。這廝為人顯然太狠毒了,以致禿頂,頭不生毛。
只見那凶神惡煞的山童也不避讓,倭刀一挑,象一股青氣從地上冒起,硬是接下俞大猷雷霆萬鈞的一擊,將俞大猷的劍架住並擋開。俞大猷也不勒馬拉韁,打馬徑直衝了過去。其他倭寇看見俞大猷來勢兇猛,連滾帶爬,緊急迴避。俞大猷策馬向前,奔出有百餘步遠近,才掉轉馬頭,再次發動進功。他這樣縱馬衝擊敵陣,雖然沒有一舉格殺倭酋,卻撞翻兩個倭寇,踩傷一個倭寇。那個不幸被馬踐踏著中彩的倭寇,他沒料到這一生再也爬不起來了。他哀號道:“該死的畜生,你敢踩我的背脊。我要殺你!哎呀呀!我的脊梁骨斷了。”他儘管保住性命,卻已是成為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