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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江之河,錦鱗揚波。蟲鼠雲集,盛宴頌歌。
這裡有一條連接歙縣和績溪的捷徑,從歙縣城裡出來轉上這條小路至績溪,可以縮短一半路程。只是這條小路藤蔓纏繞,野草叢生,怪石棘刺一路連續不斷,顯得這條幽深黑暗的小路好象是地府冥途一樣,一向行人稀少。
太陽墜落山崗,烏雲遮天蔽日,天地很快染成濃墨一片,只見在這績溪石源小路旁樹下有一個身穿鎧甲的軍人當途站立,挺胸凸肚卻如鐵澆銅鑄一樣,仿佛絲毫不受即將降臨的夜晚影響,又是一個不信邪不怕鬼神的好漢。
他是誰?好大的膽子,在這裡幹什麼?
“賊酋王婆留是不是一定打從這經過?我都在這裡等他幾個時辰了,從白天都等到晚上,如今已是萬籟俱寂了。也不知道這賊酋王婆留怎麼還沒出現?他奶奶的,都怪這賊酋王婆留整天惹是生非,禍害江南,累著這幾個當大官的腿也罷,怎麼跟我也扯上關係?也不知道官府的消息是否可靠?當官也真是,為了幾個小錢,害的我張天悅把總一直象泥塑傀儡在此呆立守候。不過這賊酋藏王婆留,本事真不錯,大家絞盡腦汁還找不到他在哪?只好占據這個路口守株待兔。賊酋藏王婆留呀,我的娘,你趕快出來吧,讓我逮捕你,了結這糟糕的狗日。等我拿到上千貫賞錢,尋青樓小七姑娘吃花酒那。”張天悅把總在黑暗胡思亂想。
不錯,這個守候在績溪石源小路的將官張天悅把總,在他身後幾百丈外的地方,還埋伏著幾十個官兵,都在此刻靜候賊酋藏王婆留出現。張天悅把總已得到探子們可靠的消息,據說賊酋藏王婆留今晚會打從此路經過,張天悅把總等人因此在此設伏恭候。
左顧右盼,張天悅把總望眼欲穿,無奈這賊酋藏王婆留始終不肯出現,難道這賊酋不打算從此經過?
張天悅把總眼見賊酋藏王婆留始終不肯露面,又氣又急,鬱悶並憤慨,諸般難過感覺湧上心頭。他頭上青筋綻起,右手五指箕張,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打人的衝動。
“拍!拍!拍!”張天悅把總連續不斷地噼里啪啦地左右開弓拍掌,這小子想逮捕賊酋藏王婆留想瘋了發顛嗎?不對,他分明一邊拍打自己的臉頰,一邊氣哼哼地咒罵,“你敢咬我,找死!給我滾,否則殺無赦。”原來他在打蚊子。
蚊子越來越多,它們根本無視張天悅把總這個大官的嚴厲警告,前仆後繼向張天悅把總發起進功。張天悅把總象只被激怒的獅子一樣,開始狂奔暴走了。跳入溝渠,又躍到樹丫,蚊子還是對他緊追不放。
“丫的,老子武功蓋世,居然被這種東西欺負……”也難怪他鬱悶,為了追捕一個跟他沒什麼利害衝突的逃犯,乾巴巴的從城裡趕到鄉下來給蚊子送晚飯,換了誰腦袋也難免變得有些貴恙。
突然,張天悅把總忽覺左腳小腿一麻,好象給一隻特狠的蚊子叮咬了一口般的感覺。天殺的,張天悅把總又生氣又好笑,這隻蚊子的金剛鑽也真厲害,竟然穿透他腳上的幾層綁腿,確是令人驚佩。
最後,張天悅把總實在被這一群餓蚊逼急了,只好跳入新江河裡潛水。張天悅把總這個選擇完全正確,那些蚊子眼見把張天悅把總逐入水中,便吹響得勝喇叭,漸漸散去。
雖然彼時正當盛夏,下水游泳亦恰逢其時,但張天悅把總也不敢在河裡耽擱太久,他畢竟到此藏貓貓的目的是為了恭迎賊酋藏王婆留的“大駕”,而不是跟蚊子捉迷藏。
張天悅把總渾身濕漉漉重返陸地,叉腰站在小道中間。確也奇怪,那些蚊子忽然不招惹他了,這也很正常,他渾身是水,蚊子也不是笨貨,它們叮人是為吸血,而不是喝水。
張天悅把總得到片刻安生,心頭既喜且慰,但麻煩又來了,他忽然感到有點累,昏昏欲睡。大熱天容易犯困,那就打個盹吧。他如和尚坐禪一般盤腿當途坐下,眼觀鼻,鼻觀心,氣守丹田,漸入佳境,夢入神機。
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張天悅把總覺得瞌睡蟲越來越厲害了,他的功力有限,幾乎不可以抗拒這條強大無比的瞌睡蟲。瞌睡蟲代表天意,凡人又怎能逆天行事呢?睡吧睡吧,懶洋洋的肉體不斷地誘惑他閉目養神。
“來了?”張天悅把總心中一驚,努力張開眼睛,似乎看見一條模糊的人影。
不錯,路上響起了吱吱唧唧聲,是行人踏碎枯枝敗葉而發出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在張天悅把總面前不遠處停了下來。
晨曦中,一個倭賊現出現在,張天悅把總面前,只見這人一身黑夜行勁衣打扮,身高九尺,肩掛著黑色披風,腳蹬鑲鐵皮靴,手執長鞭。來者莫非是千夫所指的朝廷欽犯賊酋藏王婆留?
“你是誰,為何擋我去路?”倭賊把手中皮鞭一抖,厲聲向張天悅把總喝問道。
只是那張天悅把總竟然臨危不懼,不動一下,大有泰山崩於眼前臉不改色的氣概。
倭賊繼續揚聲喝問:“你是那路朋友,請教前輩尊姓大名!”倭賊眼看那張天悅把總如此托大,以為遇上高手,有些敬畏,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