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頁
到了次日,有人酒醒,起來巡房,不見邵竹君的蹤影,惟見牢牆粉壁留字數行:
家門不幸,飛來橫禍。邵某蒙冤,不能自辯。竊念同僚厚誼,不忍兵戎相見,恐刀槍無眼,致人傷殘。故邀各位吃蒙汗藥一杯,頭暈腹痛莫怪。事起倉猝,用此拙計,實出無奈,異日負荊請罪。────嘉靖某年某月某日
這班看守牢子見邵竹君跑了,叫苦不迭,互相指責埋怨,推卸責任。賀知文得知邵竹君越獄跑了,認為邵竹君是畏罪潛逃,就懸榜一千貫緝拿這邵竹君歸案。邵竹君的泰山丈人蕭長天也不甘落後,許諾三千貫酬謝知情舉報者。當時四千貫的賞錢足使人一輩子衣食無憂,這四千貫的賞錢對人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以至大江南北,黑道白道,無數好漢唾涎這筆賞錢,不少人想擒拿邵竹君立功領賞。邵竹君逐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邵竹君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委託給刑廳那班無頭無腦的辦案差人,所以生出這個計較,逃出監獄,希望憑自己的力量找到證據並洗脫罪名。他從南京監獄跑出來,並沒有跑到荒郊野外躲藏,只在城郊十里外孫婆的客棧中暫時寄宿,相機行事。
當時,邵竹君在外孫婆的客棧里打了一壺酒,點了一盤東坡肉,自斟自酌,苦思冥想,尋找此案破綻,擺脫眼下困境。雖說此案疑點甚多,但他也不知從何處著手尋求突破。有些事情想像容易,但付諸行動時卻困難重重,可謂思易行難。
邵竹君腦海里一團思緒混亂得象麻堆里的線頭,根本無法整理順當,排出一個脈絡清晰條理分明的子丑寅卯來。他想:“我不能戴著這頂愁帽,坐以待斃,我得設法出去轉轉,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邵竹君揣度第一殺人現場應該離他家不遠,原因很簡單,兇手背著屍體趕長途十分麻煩,那樣也太招搖太令人側目。也許兇手曾雇馬車運載屍體,向貨運行的馬夫、轎夫們打聽近日的出行紀錄,也算是一條出路。這樣,案子的搜查範圍就縮小很多了。
邵竹君自覺案子有些眉目了,總算看見一絲希望。他會沿著這條線索順藤摸瓜,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為止。
於是,邵竹君稍作打扮,戴上一頂范陽氈帽,回到自己家門附近水西門一帶地方巡查。邵竹君發覺他不能隨意在家門附近走動了,他家門口四周布滿公差的暗樁,正在哪裡守株待兔,等著他自投羅網呢。
邵竹君在他家門附近搜索一番,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看來設局的兇手是個反偵查的行家裡手,把這件案子做得滴水不漏,幾乎無械可擊。邵竹君又向在十字街頭候客的馬夫、轎夫們請教近日的貨運情況,沒有人運貨到他他家門附近。案情陷入僵局,邵竹君一籌莫展。也許他還可以繼搜尋第一殺人現場,那必須進行地氈式搜索,單憑邵竹君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完成這件艱巨的任務。
這天,邵竹君剛從孫婆的客棧里出來,沒走出多遠就跟蕭長天侄女蕭玲窄路相逢,這蕭玲見了邵竹君劈頭便罵:“負心人、薄情郎、無恥貨………”罵邵竹君狗血淋頭,惱火難抑。由於蕭玲平時很少在江湖露面,也極少出入邵家。邵竹君忙於公幹,對這個小姨子也沒有什麼印象。邵竹君跟這蕭玲不熟,但蕭玲卻認得邵竹君,故一見面就惡言相向,又發暗器挑釁,惹得邵竹君青筋爬上額頭,三焦盡赤。就一路追逐這丫頭,直至這梅花園廢圃中。
蕭長天親自出馬,帶著他兩個兒子蕭威武、蕭鎮定;趙洪、錢飛、孫青、李佳、吳奇等五個徒弟;又請來鐘山五虎張楷、張喜、張樂、張順、張利;蔣山三郎何大郎、何次郎、何寅郎等八籌好漢助拳。一時人材濟濟,蔚為壯觀。
十幾個好漢里外三重把邵竹君包圍起來,困在核心。邵竹君便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只怕也是脫身乏力,插翅難逃。
蕭長天率先發難,揮劍直刺邵竹君。蕭威武、蕭鎮定一左一右,從兩邊包抄過來。邵竹君退避三舍,無可奈何望著蕭長天苦笑道:“此案尚有迴旋餘地,泰山何必苦苦相逼?”
“你謀殺妻子時為什麼不手下留情?現在死到臨頭才向我求情告饒,休想,我絕不寬恕你!”自以為占理的蕭長天非常固執,對邵竹君分辨不屑一顧。
邵竹君曉得多言無益,再嘮叨下去只會激怒對方。只好緊守門戶,伺機反擊。他避開蕭長天的重劍,隨手一巴掌拍在蕭長天的肩頭上。蕭長天踉踉蹌蹌向前沖,疾走丈余方才拿樁站穩,不禁惱羞成怒,哇哇大叫:“畜生,你敢打我?我絕不饒你。大家一齊動手,一起揍這畜生。”五虎三郎揚聲回應,各就方位,遊走穿插,不斷地對邵竹君展開騷擾襲擊。
邵竹君進退兩難,這些人都是他熟識的親朋好友,無論傷了誰,都會讓他感到難受。可是那些人不留情臉,皆欲置他於死地,確實讓他左右為難,頗費思量。真是打也不是,跑也不是。
蕭長天剛剛躍出圈外,蕭威武閃電撲上來,連環三擊,劍鋒直指邵竹君的咽喉、膻中和丹田三大要害部位。
邵竹君只扭頭躲開蕭威武攻擊他咽喉這一招,對指向他前胸和腹部的劍招並不理會。蕭威武只覺自己的劍好象刺在堅硬的甲殼一樣,再也無法推進寸許。怎麼會這樣?蕭威武覺得這事有點怪異,非常奇怪。邵竹君乘他驚詫錯愕之際,一掌震開蕭威武的劍,弓步斜行,右腳踏入蕭威武的前腳後跟,同時使出鐵山靠撞擊對手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