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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就是如此,沒有什麼忍不忍心的問題。
陳友龍一行到了東門翁城時,何騰蛟也在,他聽見城外的動靜,心中害怕,但不親眼看看,又著實不安心,所以匆匆來到了城上。
陳友龍見他連忙抱拳行了一禮,然後站在何騰蛟身後,一旁的馬進忠,卻把頭靠過來,指著城下道:「陳總兵,你看!」
陳友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便見城下清兵的火炮群,幾乎全都對準了東城南段的城牆,他頓時大怒,日他娘的傅上瑞,武昌的城牆有老有舊,清軍火炮對準的正是一段老城牆,傅上瑞這個叛賊,算是幫了多鐸的大忙了。
「傅賊對滿清主子,還真是掏心掏肺,咱們的情況,這廝估計全告訴多鐸了。」馬進忠臉上雖笑,牙齒卻咬得嘎嘎直響,心裡顯然恨極了傅賊。
陳友龍臉上一陣懊悔,「當初某就是拼了性命,也該把這廝殺了。」
這些漢奸實在讓人窩火,大到洪承疇,小到普通的綠營兵,都他娘的混蛋。
從八大皇商以鐵器、糧食資敵,到三順王為滿清帶去火炮,以及後來的各鎮降兵,正是這些數典忘祖的禽獸一點點的把這群野人壯大。
看看這進攻武昌的人馬,那些器械,都是出自漢賊之手,這群人投降就算了,少了他們,官軍照樣打仗,照樣和韃子拼命。
可他們不僅自己不抵抗,還給滿清送兵,送地,送錢,送糧,送工匠,把老祖宗的東西全他媽的送給韃子,自己一點不心疼,搞得火炮這種利器,官軍反而比清兵少。
何騰蛟臉色也不好看,傅上瑞是湖北巡撫,被他倚為心腹,湖廣的事務比他還要清楚,就跟肚子裡的蛔蟲一樣。
有這麼一個了解他的人,站在清廷一邊,他是睡覺都睡不安。
這時他正仔細觀察清軍動向時,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了一聲「當心」,他身子便被壓了下去,他微微抬頭,但見一枚鐵彈直飛過來,眨眼之間便從頭頂上呼嘯而過,便聽身後傳來一聲劇響。
陳友龍與馬進忠直起身上來,幫何騰蛟拍了拍身上灰塵,何騰蛟回頭一看,身後的城門樓子,已經被削去一角,瓦片木屑嘩嘩的落下來。
這是清軍炮隊中,有人看見翁城上站了一撮人,順手來了一炮,還好今天何騰蛟穿的比較樸素,不然可能就不是一炮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一眾何騰蛟的親兵嚇得半死,齊刷刷的衝上來,用盾牌將他護了起來。
陳友龍見此卻連忙把他們驅散,盾牌可擋不住紅夷炮,「督師,快點下城。」
何騰蛟也臉色慘白,顯然被嚇的不輕,想要立刻下城,但這麼一走,難免在眾將面前漏出怯意,影響士氣。
王允成見何騰蛟模樣,十分明白長官的心思,當即拉著他,「督師身兼楚地安危,怎麼以身犯險,速速隨末將下城。」
何騰蛟見梯就下,但還是不忘回頭交代了一句,「城上就拜託幾位了。」
紅衣大炮是國之利器,清軍自己能造,在遼東、在北京、南京又繳獲甚多,湖廣之前並非九邊重地,反到少一些,武昌大將軍炮,虎尊炮,佛郎機都不少,但紅衣大炮卻不到十門,同清兵差距甚大。
此時城下清軍火炮,開始炮轟城牆,隆隆的炮聲中,青煙瀰漫,一枚枚彈丸砸在城上,磚牆碎裂,被砸的紛紛凹陷。
城頭的馬面敵樓,成為清軍火炮打擊的重點,一炮砸來,牆垛就被削掉一半,六十門火炮輪流轟擊,齒垛被擊碎,敵樓被砸倒。
城上的十門老炮,也被明軍拉到東城,一名炮隊百戶,焦急著看著城外,他見清軍一炮砸中城上馬面,頓時催促道:「你們都給老子麻利點,老子要轟死那幫撮鳥。」
兩軍火炮對射,金軍占據了數量的優勢,半空之中,好似下起了彈雨一般。
城上城下,硝煙瀰漫,從炮口冒出的青煙,一朵朵的升上天空,然後又被風颳散,在這片青煙之下,數以萬計的民夫被清兵驅趕這向前,如螞蟻搬家一般,肩抗手推的把一堆堆泥土倒入河裡。
炮彈砸在城上,城牆微微震動,像是地震了一樣,但守軍將士們卻沒有恐懼,專注著自己的任務,弓箭手不停的向下射箭,阻止民夫填河,佛郎機也不時打上一炮,無數民夫倒在路上。
一名民夫剛將一帶泥土丟入護城河,便被一箭射中,直接滾入河中,讓後面的人可以少跑了幾趟。
天下亂了十多年,多鐸帶來的都是精銳之兵,但武昌城內的人馬也並不差,陳友龍從崇禎年間就征黎平苗同人幹仗,馬進忠、王進才兩人,官軍流賊做了遍,什麼場面沒見過,要是同八旗野戰,心裡或許沒底,但憑藉城池抵抗綠營,心中自然不懼。
清軍雖然得到傅上瑞的指點,以六十門紅衣大炮,毫不間斷地轟擊老城牆,但想要轟塌卻不是一兩日的事情。
第565章 書信招降
清軍炮擊持續整整十天,武昌城在密集的炮彈之下,城頭被砸的千瘡百孔,守軍雖然開炮還擊,但畢竟炮少,沒能形成壓制,反而有不少炮位被清軍轟翻。
多鐸這次帶來的綠營兵,那都是歷經戰陣的老卒,像高鎮李本深,以前就是流賊出身,最擅長的就是攻城拔寨,搶完就跑。
這些綠營將領都是老行伍,在長期的戰爭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有大批擅長攻城的將領,他們根據傅上瑞提供的情報,找准了城牆的薄弱處,死命轟擊,每天都有上千枚鐵彈砸上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