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頁
「清廷細作厲害,我們也曉得,魯王那邊乃兵部侍郎張允甫和夏之旭聯絡,都是可靠之人。」閻爾梅保證道。
不怪錢謙益再三提醒,中國自古就是個人情社會,人與人之間織成一張大網,門生、宗族、血親、故吏,錢謙益正是利用這張關係網,來進行反清事業,這樣可以調動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但同時一旦有人被發現,也能牽連一大批人。
之前清廷清算吳兆勝反清案,前前後後就殺了近千人,這其中就是師生、好友,一層一層牽連的結果。
這時姚志卓忽然聞道:「錢公,今日叫我們過來,是否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錢謙益笑了笑道:「當然有,你們看看這兩封情報。」
他從懷中取出兩封信,放在桌上,推給了兩人,「這第一封是天地會從山東傳回的消息,山東起義越演越烈,謝遷攻破淄川,孫之獬那狗賊,被義軍活捉,義軍用錐子刺破他全身,在傷口插上頭髮,大罵『我為汝種發』,然後又縫合傷口,凌遲而死,實在大快我心啊!」
這孫之獬便是主動剃髮,並向清廷諫言推行剃髮令之人。
這廝剃髮迎降,以為能得到滿清的歡心,等到上朝排班時,滿人以他是漢人而不讓他站在滿班,他只好站到漢官一邊,但漢官因為他剃髮穿滿服,也不容他,他在羞怒下,便給清廷上書,「陛下平定中國,萬里鼎新,而衣冠束髮之制,獨存漢舊,此乃陛下從中國,非中國從陛下也。」
雖說滿清搞剃髮易服,從遼東就開始了,入關後清廷肯定也要推行,沒有孫之獬的上書,多爾袞依然要推行剃髮令,但孫之獬卻給了滿清一個藉口。
天下漢人,對這廝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兩人聽說孫之獬被殺,連忙拿起那封信,仔細看了看,情報上描寫的要比錢謙益說的詳細一些,他們看完也如錢謙益一般興奮,心中大喜。
不過錢謙益冒著風險,不會只為此事,兩人將信放好,閻爾梅便說道:「孫之獬此賊授首,值得痛飲一番,但我想錢公還有事要交代吧!」
錢謙益點點頭,「會師江南之役,除了要對付江南清軍,還需要牽制兩淮,北地的清兵,使其無法支援江南,或是圍魏救趙攻略鄂地和川蜀。山東義軍,我認為可以利用起來。情報上還提到山東曹州府濮州一帶,爆發天災,清廷沒有賑濟,似有暴亂之態,所以錢某想讓用卿走一趟山東,聯絡義軍,為他們出謀劃策,錢某則籌措錢糧。」
閻爾梅聽了,忙站起來,行禮應命,「錢公方心,我必然不辱使命。」
這時姚志卓又問道:「錢公,這封信呢?」
錢謙益道:「這封乃是崇禎朝大學士李括蒼(李建泰)所寫,他被清廷貶回山西,同姜瓖有所接觸,發現此人對清廷十分不滿,想說他反正歸明,欲讓我借著大木的關係,聯繫朝廷。」
第596章 武昌府,翁婿談話
夏去秋來,轉眼間,隆武三年已經過去大半。
自從川蜀戰役和楚贛大戰結束後,明清雙方暫時結束了大的紛爭。
明軍擊退清軍後,並沒立刻順江東進,而是將大軍屯住於湖北,積蓄物資,休整人馬。
明軍在作戰上,基本遵循著夏攻冬守的規律,以避免在北兵戰力強勁時與之交戰,不過今夏清廷在川蜀和楚贛雙雙用兵,料想今歲秋冬無力再次組織大規模的進攻,明朝一方能輕鬆的過完這個秋冬。
此時江西明軍,退回江西就食,金聲桓三萬人屯駐安慶,虎視江東,武昌何騰蛟與王彥連營,大軍抓緊時間休整,等待著東進的時機。
可以預見,在今夏兩次大戰後,明朝已經徹底站穩了腳跟,下一部的戰略,必是整頓地方,圖謀江南。
武昌城,戰事已經過去小半月,但坍塌的城牆依然沒有修復,大隊民夫、輕壯都已經遣返,雖然夏種以過了一個月,但還是回鄉參與搶種,或是種些蔬菜補貼家用,期望多少能有些收穫,避免絕收。
清兵退去,城中家家戶戶,開始清理戰後的城池,那些房屋被拆的,則在官府的幫助下,從新搭建。
天剛剛亮,王彥騎著戰馬在百名騎兵的嚴密護衛下,進入武昌城,往湖廣總督府而去。
王彥此時身份為五省總督,湖廣在他節制範圍內,算是何騰蛟的長官,不過他來總督府,何騰蛟並沒有迎接。
王彥知道何騰蛟喜歡擺老丈人的架子,他並不在意,進府後先是祭奠了妻兄何文瑞,而後才被人引入客廳,何騰蛟早已在此等候,只是神采不復去歲廣京述職時那邊般意氣風發,身上流露出絲絲寂落。
何騰蛟未穿官袍,一身便服,坐在中堂,他見王彥進來,眼中閃爍出一絲光芒,提起精神道:「士衡來了。」
王彥見他以長輩自居,整個人顯然沒從喪子之痛中完全走出來,便拱手道:「泰山,文瑞兄為國成仁,必定史冊昭然,泰山還請節哀。」
何騰蛟看了看王彥,「士衡座吧,我有話對你說。」
王彥拉了下袍子,在座椅上坐下,何騰蛟正了正身,便忽然正色道:「這次楚贛大戰,江西一路最為出彩,擊敗清兵五萬,殺清廷貝勒滿達海,又解我武昌之圍,金聲桓提督江西軍務,一個國公的爵位,怕是跑不了。」
「這次江西確實打的不錯。」王彥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