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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的騎兵,想法就單純一些,只是想將眼前的敵人斬殺,好多換一些功業田,心中卻沒有那麼多民族的概念。
譚泰目光陰鷙,看著遠處的逃跑的福臨車架,心中冷笑。
三千明軍騎兵,陡然加速,拉近了與清軍的距離,眼看就要追上,護衛在車架旁的常阿岱和岳樂,心中便急了上來。
明軍騎兵有一萬三千多騎,是他們的兩倍,而且誰也不知道,後面是否還有明軍追上來。更兼中原一戰,清軍膽氣以喪,明軍卻打出了天下無敵的氣勢。
這樣的局面要是停下來決戰,多半十死無生。
危急時刻,岳樂與常阿岱對視一眼,後者即明其意,微微頷首回應。
尼堪留在了城中,岳樂也做出了他的選擇,他忽然一聲大吼,「兩藍旗迎敵!」
近三千多名騎兵紛紛勒住戰馬,轉過身來,馬頭對準了明軍騎兵,岳樂心中悲憤的發出一聲怒吼,「殺!」
三千多清軍,明知道比不上明軍,依然懷著悲壯之情,十五六歲的清軍騎兵,臉色泛白的開始催動戰馬,發動決死衝鋒。
福臨聽見動靜,將頭伸出車架外,見此不禁悲從心來。
譚泰見逃敵分成兩股,半數人馬轉身阻擊,不覺雙腿夾緊馬腹,揮鞭提速,直接迎了上去。
岳樂領著三千騎兵調轉馬頭,列成矢陣,縱馬疾奔,這種陣型,能將清軍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恰似一枚鋒利的箭頭,將追兵衝散,保證福臨安全逃離。
譚泰立時明白,這伙清軍是想用他們的性命,來為福臨的脫逃爭取時間。
作為滿人的降將,他看見這一幕,心中還是有些感觸的,不過他並沒有同情他們,反而在想起自己的叛國行徑後,頓時覺得羞憤難當。
一時間,他惱羞成怒,又唯恐走了福臨,當即急吼道:「快,兩翼鋪開!」
明軍得令,立時鋪開陣型,卻是二十多騎為一排,每排的騎兵緊貼在一起,排與排之間留有一馬之距。
每一排騎兵,都像一個月牙,這一看就又是中間隨時可以向兩翼散開的陣型,並非對沖陣型。
雙方的騎兵,速度飛快,轉瞬之間,便已貼近到兩百步。
這時兩軍已經接近,清軍皆持弓疾行,明軍騎兵也抬起了三眼銃。只待進入射程,便要射殺敵人。
月樂一馬當先,沖在清軍的最前面,似清軍這等陣型,但凡擔任「箭頭」者,往往悍勇無敵,為軍中的萬人敵。
一般情況下,岳樂不會冒著個險,但現在已經是存亡之際,他抱了必死之心,便也就無所畏懼了。
「放!」在兩軍僅隔七十步之時,岳樂率先一聲大喝,鬆開了弓弦,射出一箭。
一場箭雨,嗖嗖作響,只聽明軍之中響起一陣哀嚎,一時之間,人仰馬翻,戰馬栽倒的便有百人之多。
清軍的箭矢射在明軍胸甲上,直接折斷,只有射中戰馬,才使得明軍栽倒。
這時雙方的間距,已不足以進行第二輪射擊,月樂棄弓拔刀,咬牙怒吼,直向明軍衝去,後面的清軍亦持槍疾沖。
然而就在此時,明軍卻打出了三眼銃,硝煙瀰漫,銃丸如雨,直接迎面潑向清軍。
岳樂忙壓低了身子,伏在馬背上,避開銃丸。一枚銃丸從他頭頂飛過,颳起一陣勁風,打在他身旁騎士身上,使他從馬背飛出,砸在地上,翻滾一丈多遠。
一瞬間,人嚎馬嘶,奔馳在前的清軍騎兵,馬失前蹄,墜落而亡者,多達兩百多騎。
對射之後,就是刀槍到肉的對沖,岳樂抬起頭來,正準備揮刀砍殺,撞上來的明軍,豈料明軍卻忽然拔動韁繩,高舉三眼銃,朝兩面散去。
岳樂心中一凜,不禁愕然,騎兵已經從裂開的明軍中間穿過,而正在這時,後面的一萬明軍騎兵已經追上來,直接與他們撞在一起。
秦尚行早盯上了岳樂,只見他頭戴鳳翅盔,身穿玄甲,手持一桿鐵槍向岳樂刺來。
那一桿鐵槍極為鋒利,但有所及之人,紛紛滾落下馬。
岳樂方一刀將一名百戶砍落下馬,未及反應過來,便見秦尚行縱馬疾馳而來,他大喝一聲,「建奴受死!」便將手中的長槍用力刺出,岳樂刀短,猝不及防,忽覺喉嚨處一陣冰涼,以被長槍貫喉,挑落下馬。
眾軍只見,秦尚行用長槍捅入岳樂頸部,直接將屍體挑起,高高舉過頭頂,鮮血順著槍桿流下,頓時揮舞兵器發出一聲怒吼。
鮮血流下,淋在秦尚行身上,他頓時吼道:「殺!」
這時譚泰卻沒有去看後面的交戰,三千騎兵在清軍從他們中間穿過之後,又匯集在一起,沒做任何停留,便繼續向福臨車駕追去。
譚泰回頭看了一眼,便再次催馬急追,冷笑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他卻不予理會後面的交戰,只領著人馬向北追趕。
常阿岱見此,心中叫苦,只能急催車駕速行,馬車顛簸,抖得福臨身子連連撞向車壁。
一路奔馳,又追出了十餘里,兩軍的距離再次拉近,終於到了燕山山脈的腳下。
再走就進入山地,明軍無法向剛才一樣兩側裂開。剛進入山道,常阿岱看戰馬已是口泛白沫,筋疲力竭了。
他一邊控馬,一邊滿臉焦灼的回頭探望了一眼,見後面馬蹄滾滾,明軍已經追上來,他轉過頭便一咬牙,大吼道,「皇上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