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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沉思一陣,沒有回答,而是問眾人道:「諸位以為呢?」
「自然是合作!拔掉荷蘭人在澎湖、大員的釘子,對於泉州開海也大有益處。大家不要忘了,楚王能有今日之勢,始於粵地開海。」蘇觀生起身說道。
當初蘇觀生是王彥經營粵地的親密夥伴,對於王彥怎麼發家,怎麼經營,十分了解。
唐王心道,王彥能以一省之地,成今日之勢,他今有兩省沒道理不行,「好,按著蘇閣老的意思,讓鄭國姓與陳子龍合作,一起拔了荷蘭人在澎湖、大員的釘子,讓國姓好好經營海上貿易,他鄭家做這個比楚王要久,沒道理比不過楚王。」
「那下官今晚就給鄭國姓去信。」堵胤錫拱了拱手,然後坐下。
城中唐王一派,並不參與,魯王一派的張肯堂也在密切的觀察事態的發展,他給魯王寫信,稟報此事,魯王給他的回信,只有四個字,「靜觀其變。」
在各派眼線中,最關心碼頭情況的自然還是以謝三賓為首的一夥江浙劣紳。
他們之中不少人,原本只是想撈一把,但沒想到現在玩這麼大,投入的銀兩已經達到千萬以上,想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的糧價實在太過恐怖,就像一個木樁上砌起萬丈高樓,完全沒有根基,肯定是要一跌到底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跌,誰又能逃出來。
對他們來說,糧價就是中天懸劍,他們投入已經太多,內心無比焦躁,只能頻繁的派人往碼頭打探消息。
在這段時間裡,他們的心情隨著碼頭上糧船情況,可謂起伏不定。
第二批糧船的糧食用完之後,他們正欲慶祝,以為得了大勝,但就在這時,幾乎是上一次的翻版,第三批糧船又開到了南京,他們的心肝再一次接受了考驗。
一時間,他們為了阻止王彥買糧,只得繼續以高出市價的銀子在湖廣暗中買糧,而奇怪的是湖廣的糧食,卻像是買不完一樣,他們調多少銀子,很快就被花光。
江浙劣紳是騎虎難下,只能繼續籌措銀子,而這時江浙一代卻忽然出現了一批打著福建身份的商人,表示願意借貸。
謝三賓一夥判斷,這是擁唐派也有倒楚之意,但是懼於王彥的勢力,害怕報復,所以不敢直接參與,便想借他們的手來倒楚,於是才會忽然出現福建商人給他們借貸。
在謝三賓的竄動下,騎虎難下的江浙士紳只能硬著頭皮,用田產,用店鋪,屋宅進行抵押借貸。
他們原本以為只要挺過這一陣,就能將手中的糧食高價賣給朝廷,但就在他們期待第三批糧船用完之時,第四批又運了過來。
這些人緊繃的神經,一個個幾乎快要崩潰,終於在第五批糧船來南京之時,他們徹底受不了。
第796章 收網
還是在西山寺的東廂,眾人坐在廂房內,一個個臉色鐵青,連謝三賓雙眼也有些赤紅,「說吧!這次來了多少艘?」
「兩艘,剛到碼頭。」張拱日整個人都有些頹了。
第一批二十艘,第二批十三艘,第三批八艘,第四批五艘,第五批兩艘,他們一次次的看到希望,但又一次次的破滅。
謝三賓強打起精神,他最近壓力很大,嘴裡長了膿瘡,剛要說話,便扯動的瘡口,疼得齜牙了嘴,等緩過勁來,他說道:「大伙兒要鎮定,送來南京的糧船越來越少,這次只來兩艘,便說明咱們馬上就要贏了。」
「這萬一是王彥的減灶之計呢?」張拱日也是口舌生瘡。
在座的都是文化人,知道減灶計乃戰國時期,孫臏採用減灶計來麻痹魏軍,龐涓狂妄自大,輕敵追擊,進入齊軍的包圍圈被逼自殺。
「不可能!你都能看出來,王彥會用這樣的計謀!」謝三賓立刻怒聲否定,「湖廣能產多少糧?魯王派往南洋買糧的人已經空手回來了。這不是什麼減灶計,是王彥已經沒糧了。只要在堅持堅持,最多半個月,南京必然斷糧!」
「謝大人,我家中數千畝良田,二十家綢緞莊,四個織機作坊,全部抵押給別人了。咱們經不起這個風險啊!趕緊拋了吧!」一名士紳哭喪著臉,他一開始只是想兼併一些土地,占點便宜,沒想到現在搞這麼大,上了賊船下不來。
「拋呢?你拋還我拋?還是他拋?」謝三賓怒道:「現在咱們手中的糧食,已經超過整個南直的需求!我警告你們,在此等關鍵的時刻,誰要是敢甩下大家先拋,誰要是敢臨陣脫逃,就是我謝三賓的敵人,也是整個江浙士紳的敵人!」
謝三賓悽厲的目光掃視眾人,這個時候,一旦開始拋糧,拿著糧食的士紳們,必然形成恐慌,糧價必然一跌到底,那他們從湖廣三兩、四兩收來的糧食,恐怕賣不出一兩的價錢。
那時不要說資產翻翻,恐怕得賠的吐血。
眾人畏懼謝三賓的話語,一個個都沉默了,謝三賓只得緩和些語氣,說道:「這次就來兩艘船,橫豎也就十多天,南京必然斷糧,大傢伙兒咬牙撐一撐,過去了,大家這些年的損失都能補回來,而且通過此事,打擊了楚黨的威信,楚黨在西南推行的商稅改革,就推不到我們浙江來。這次不僅是眼下的利益,更關乎到我們今後的收益,諸位明白嗎?」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拋了,陪得吐血,咬牙挺過去,收益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