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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此時他已經沒有辦法,好在火銃陣線後面,金軍的近戰步軍陣形,還算十分穩健。
如果火銃不能擊潰明軍,那就只能看後面的步軍了。
明軍火器雖然厲害,但是近身肉搏,卻不如大金悍勇,只要能夠近戰,他相信步軍還是能夠完成任務。
「去,給何承志傳令,讓他務必注意前軍陣線,一旦對射後,前陣稍有混亂,立刻出擊,不要遲疑!」吳三桂擔心火銃陣不是明軍的對手,所以讓陣線後的步軍提早做好準備,要在火銃隊沒有潰退前,便發起進攻。
一匹信馬急速追趕上去,來到何承志的大旗下面,大聲道:「軍門,王爺吩咐,讓軍門務必注意前陣。在進入對射後,前陣一旦出現混亂,立刻便發起攻擊,不要遲疑。」
何承志也注意到了金軍的火銃陣,在前進過程中,素質明顯不及明軍。
他明白吳三桂的意思,是怕前陣一旦潰敗,衝垮他的陣線,所以要求他在前陣未潰前,便前出攻擊。
「我明白了,請王爺安心!」何承志鄭重的說了一句,將目光又投回到前線。
這時兩軍陣線已經前進到百步範圍,他剛將目光投放過去,金軍前陣便響起零星的銃響,陣前瀰漫起幾團白煙。
何承志目光不禁一寒,那是金軍士卒頂住壓力,火銃手率先走火了。
一聲炮響,一枚炮彈砸中金軍陣線,郭天春身前幾名金軍被打的四肢飛濺。前進的金軍士卒不停的走火,金軍陣中銃響一片。
「該死!」郭天春見此不禁一聲怒罵,但是金軍訓練不足,士卒的恐懼沒有克服,他也沒有辦法。
陣線上的金軍士卒,見明軍陣線整齊,動作劃一,再用餘光掃射左右,陣線已經像狗啃過一樣,難免心慌。
其實金陣並沒太大的混亂,只是編制中的抬槍手與火銃手,節奏不在一個頻率上,讓金軍士卒產生了陣線混亂的錯覺。
明軍的炮越打越准,每一炮都讓金軍士卒膽顫心驚,前排的士卒只希望趕快放一銃,然後好退到後面能夠安全一點,士卒緊張下連連走火。
金軍平時訓練時,表現都還不錯,但一上戰場,問題就出來了。
金軍的軍官不停的大喊,不許放銃,但是走火還是時有發生,禁止不住。
八十步時,郭天春見這樣下去,前排就變成空槍了,一咬牙,大聲令道:「舉銃!」
一名旗鼓仰頭吹響號角,前進的金軍陣線率先停下,陣線方穩,前排的金軍將官便嘶吼起來,「舉銃,放!」
明軍陣線跟隨著鼓點和號聲,前進到八十步內,但是明軍的步鼓並沒有停下,士卒繼續握銃前行。
就這時,機械般踩著鼓點的明軍,發現迎面的金軍陣線,忽然停了下來,第一排金軍齊齊抬起火銃,銃杆成一條直線,無數銃口對準了他們,士卒們頓時感到手腳有些冰涼。
這種被人瞄準射殺的恐懼,無疑令人感到崩潰,但是明軍士卒經歷過嚴格的訓練,步鼓不停,號角不起,他們就得繼續前進,哪怕前面是懸崖是大河,也得走下去。
砰砰砰……
一連串的銃聲響起,數里長的金軍陣線上,忽然騰起團團白煙,瀰漫整個陣線。
前排的明軍只覺得噴射的銃焰,如同夜空中璀璨奪目的銀河一般。
前排明軍士卒的雙眸中,密集的火光閃動,密集如雨的彈丸呼嘯而來,將士們情不自禁的手腳一顫,便聽見左右「噗噗噗」的彈丸入體聲傳來,明軍陣線上一片慘叫,士卒連連撲倒。
黨守素騎在馬上,神情冷峻,在銃聲消散時,不帶情感的一揮手,「補上!繼續前進!」
明軍的鼓點還未停歇,被訓練過無數次的明軍士卒,機械般的繼續前行,後面的士卒垮過倒地的屍體,整個陣線依然完整。
前排未中彈的士卒,腦中一片空白,但還未來得及慶幸,對面金軍陣線,放完第一排銃的金軍士卒,終於如願以償的向後退去,第二列則舉銃向前,迅速抬銃齊射。
上前的金軍士卒擔心明軍停下射擊,輪為明軍的靶子,匆忙的放完一銃,沒有去看戰果,便又匆忙而退。
前進的明軍士卒,未走幾步,金軍陣線再次硝煙瀰漫,身邊剛被填補完整的陣線,立時又空了出來,不曉得誰被打死了。
黨守素咬牙道:「繼續補上!」
他話音剛落,對面金軍又是一聲哨想,第三排士卒已然上前,抬起火銃,齊齊放槍。
這時明軍已經近至五十步,隨著距離的拉進,金軍的火銃命中率開始提高起來。
第一排的明軍中,不少人恐懼看到銃焰和呼嘯的彈丸,不禁紛紛禁閉雙眼,交給命運裁決。
第二排的士卒扛著銃,口舌發乾的跟在第一排士卒的後面,忽然便見前面的同袍身子一抖,腿一軟,撲倒下去,心裡頓時一顫,但還是立刻將肩上的火銃取下,雙手持銃,大步補上缺口。
明軍陣線向前推進,一具具的屍體和傷員被甩在後面,明軍陣中一隊隊抬著擔架的小隊,遊走在陣線後,將受傷的士卒往回抬。
吳三桂騎在馬上,用千里鏡觀察前進中的明軍,不禁感到詫異。兩軍相距已經只有五十步,明軍為何不停下射擊呢?
就在吳三桂疑惑時,煙霧瀰漫的金軍陣線上,三排銃手已經完成一輪齊射,又輪到了第一排的銃手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