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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通濟門已經被明軍打開,太平街兩側的街道,已經被身披縞素的明軍士卒戒嚴。
城門處,一名老臣,鬍鬚花白,眼淚婆娑的廝聲喊道:「恭請大行皇帝入城!」
這聲音,不斷的在街道兩側的明軍中傳開,很快就從通濟門,沿著太平街,傳遍了全城。
不多是,數千打著白幡的甲士,在前開路,打起儀仗,一具金色棺木慢慢地向城門方向走來。
明軍將士們驚訝地發現,在前面抬著棺木的,是衡陽王,另外三人則是唐王、高一功、鄭成功、後面四人則是王士琇、劉順、萬元吉、王得仁。
他們走得很慢很慢,步伐很輕很輕。
「南京,四年了,陛下進京了。」
大臣們哭成一片,這也他們四年後,再次踏入南京,一雪了壓著他們四年的恥辱。
此時街道兩旁逐漸匯集了不少南京城的百姓,他們對這位皇帝並不熟悉,但情感依然濃烈。
亡國之人,身陷夷狄治下,但他們心中依然存有一份希望,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漢人的天子在更南的地方登基了,漢人的天子在,漢人就還有一份寄託。
故國有明,天子在,他們就能希望,有朝一日,王師還有機會打回來。
現在,王師真的回來了,天子也來了,他們自然要拜見這位不棄遺民,矢志恢復的帝王。
隨著棺木入城,哭嚎聲,從通濟門向太平街兩側蔓延。
士子大夫哭君父,普通人哭皇帝的同時,更多的是哭,四載間自身的悲慘生活。
金陵錦繡地,已經蕭條破敗,原本安寧富足的生活,消失不見,家產敗光,商鋪被奪,四年的委屈,終於可以發泄。
內城內的動靜,很快傳到了滿城內,哭聲十里可聞。
明軍控制內城後,近百門紅衣大炮,被拉入城中,開始對滿城進行轟擊。
明軍入城後,博洛便把自己關在了原來的皇帝宮殿中,無論屬下在外如何苦苦哀求,博洛也始終不願意出來。
大勝關外一場大敗,已經打掉了他的銳氣,明軍攻入南京,清軍主力被殲滅在南城,滿城失陷是遲早的事。
大清已經敗了,他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徹底的結束了,外面不管明軍什麼時間進攻,他無論做什麼,似乎都改變不了戰局,南京不關他的事情了。
殿外,幾名清兵守著,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過來,洪承疇與一大群殘兵敗將來到殿外。
「王爺還不願意出來?」洪承疇問道。
「回稟總督,奴才們勸過了,但王爺只是不理!」門外一名旗丁嘆道。
洪承疇臉色一陣陰沉,半晌對身邊十分狼狽的郎廷佐等人道:「王爺終究太年輕,經不起挫折啊~」
語畢,他一揮手,「你們等著,本督進去見他。」
門口的旗丁沒敢阻攔,洪承疇進了大殿,博洛正喝著悶酒,神情憔悴,看樣子是徹底絕望了。
他看見洪承疇,臉上先是一驚,漏出一絲恐懼,但隨後又一陣頹然,似乎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洪總督,明軍要開始攻打滿城了,是嗎?」博洛頹聲說道。
洪承疇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王爺是想學公孫瓚麼?」
博洛知道洪承疇這是在嘲諷他,但他卻沒有一絲憤怒,他想起了吳邦輔的話語,「城破之日,大明的刑法,也要請你吃個遍。」他便沒來由的一個激靈,或許學公孫瓚引火自焚,也未必不是個好結果。
「不學公孫瓚,難道總督還有什麼別的死法不成。」博洛喝口酒,嘲諷的一笑。
洪承疇聽他話語,暗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博洛平日看著還行,但畢竟不如多鐸、多爾袞、皇太極那一輩人,他們沒有經過艱苦的奮鬥,沒有磨礪出堅韌的意志,成人後起點比較高,所以跋扈驕橫,但一段受到重大挫折,整個人便崩潰了。
洪承疇見他如此,便也不在廢話,直接說道:「王爺,詐降吧,詐降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第769章 詐降
好一條老狗,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詐降。
可是博洛卻不感興趣,他十分清楚王彥的為人,不管他是詐降和還是真降,下面的人或許還刻能有一條生路,但他這個滿清的郡王,肯定要被他殺了祭奠隆武,好邀買人心。
洪承疇見他不說話,皺了皺眉,忽然大聲喝道:「滿城是前明皇城,明太祖修得極為高大堅固,比內城只強不弱,城中退回了兩千多旗丁,再加上包衣,只要有時間準備,守衛起來不難?」
博洛被洪承疇大喝一頓,整個人震了一下,這狗奴才居然敢吼他,但他卻並未發怒,反而下意識地問道:「主力都被殲滅再南城,這點人還能守住滿城?」
博洛下意識這麼問,便說明他其實也不想死,他堂堂大清郡王,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為大清多幹些事情,就像現在的官員一樣,哪個不想多為人民服務幾年。
洪承疇一席話,無疑激發了他的求生意念。
「人是少,但城池也小。」洪承疇幾步走到博洛身前,「最主要的是,滿城內都是駐防八旗和家眷,不會生出內亂。而明軍一旦破城,必然屠殺,眾軍沒有活路,便只能拼死守城,如此我們當還有一線生機。」
自·焚是死,戰死也是死,洪承疇這條老狗,連唬帶騙,終於喚起了博洛的鬥志,他目光一寒,咬牙切齒道:「這次江寧城破,關鍵還綠營做亂,現在都是自己人,確實還可以守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