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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南京朝廷,實際上是由明朝瓦解之後,邊緣的一個小系統發展而來,同原來的明朝已經有很大的區別。
王朝的腐朽,是歷史常態,明朝也不能避免。歷史上腐朽王朝的結果,多會被暴力推翻,舊的既得利益者下來,新的權貴站起來,重新開啟一個輪迴。
南京朝廷從邊緣崛起,一步步走向中心,在與滿清的戰爭和內部的革新中,其實已經做到了新舊交替,變成了另一個新興王朝,就如光武中興一般。
而一個新興王朝的崛起,是無人能擋的。
福臨等人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對手已經脫胎換骨,覺得當年老奴和皇太極,實力遠遠弱於明朝,可是卻能與明朝周旋,他們也能做到,所以沒有採納樓親之議,否定了多爾袞臨終的交待。
樓親從宮殿外的大理石階上一步步走下,後面羅科鐸疾步追上來,「英郡王等等!」
他聞語站在台階上,回頭看見羅科鐸一臉焦慮的追上來,對他地說道,「皇上不聽你我之言,他們根本不明白,北京對於明軍來說,唾手可得,怎麼會與我們談條件?」
中原一戰,確實打掉了羅科鐸的膽氣,畏懼明朝,可是他說的確是實情,動動手就能拿到的東西,福臨有什麼資格和王彥談?
樓親想起殿上,順治不聽他的奏議,還當眾羞辱他,心中一陣惱怒,不過他也明白順治為什麼會這樣針對他。
他父親阿濟格在世時,就沒把順治放在眼裡,常稱順治為「孺子」。他也一樣,仗著多爾袞的權勢,也沒有將順治當一會事,上次廷議山西叛亂,他就在殿上與順治爭鋒相對,沒給順治留一點面子。
現在多爾袞一死,他的靠山沒了,被順治逮著了機會,自然對他一陣羞辱。
尼堪看得很對,順治還是年輕了些,沒有政治鬥爭得經驗,他權利還沒握穩,就這樣羞辱樓親,只顧當時爽,卻沒有考慮一下後果,實在有些愣頭青的感覺。
樓親臉色不好看,他看了看左右,見三三兩兩的大臣,從台階走下,並沒注意他,忽然對羅科澤道,「去我府邸再談!」
說完,樓親便直接快步離開,羅科鐸愣了一下,皺了下眉頭,也快步離去。
樓親、多尼兩人,多爾袞其實比較看重多尼,這不僅僅是因為多尼是多鐸之子,而是因為樓親的性格與其父阿濟格相似,性格比較暴躁,但這並不是說樓親就缺少智慧。
他性格暴躁,可以說是個缺點,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的性格使他做起事來雷厲風行,說干就干,卻也不是沒有一點好的影響。
樓親上了宮外的轎子,王府的下人抬著他往回走,他則坐在轎中沉思起來。
從順治今天在殿上對他的羞辱,他明白順治不可能聽進他的意見,而一旦順治掌握權力,他必然不會有好日子過。
現在順治明顯走上了一條錯路,他不能看見滿人喪失最後的機會。
此時朝鮮已經復國,大清如果不趕緊退回關外,要是朝鮮和明軍占了滿人的老巢,那他們想退回關外也難以立足。
樓親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執行攝政王多爾袞的遺命,立刻撤離北京,返回盛京,並且做好棄守盛京的準備,事先將錢糧藏到山中,應對明軍的報復。
想到這裡,樓親忽然睜開眼,目光中閃現出一絲厲色,他冷笑一聲,心道:「王賊與大清爭鬥十餘年,從未主張與大清和談,福臨想和王賊談判,真是幼稚!以王賊的心性,談判必然不可能,滿人只有求得他的原諒,讓他覺得征討起來不划算,才會放過我們,本王絕不能允許,福臨將大清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樓親回到王府,不多時羅科鐸便趕了過來,兩人商議到中午,羅科鐸才有些驚慌的返回平郡王府邸。
此後,兩人的王府便不斷有人出入,樓親連續約見兩白旗舊部,直到傍晚時分,王府內才安靜下來。
夜幕悄悄降臨,北京城內逐漸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上巡邏的士卒,打著火炬在街道上穿行。
這時樓親穿著一身鎧甲,忽然領著五十多名侍衛,從王府出來。
另一邊,羅科鐸也領著三十多人出了王府,悄悄的往軍營而去。
兩人一個前往兩白旗的營地,一個到兩紅旗的營地,不過這四旗比較慘,合起來也湊不出兩千人。
兩白旗,是多爾袞、多鐸的心腹,這次隨著多爾袞南征,基本報銷。
兩紅旗也是一樣,是滿清的精銳之師,代善死後,由其子謙郡王瓦克達統領。
中原大戰,是明清間的決戰,所以除了關外留守的三千正紅旗外,其他的兩紅旗也全部南下參戰。
這一戰下來,瓦克達都死了,兩紅旗也就逃出羅科鐸還有五百多旗丁而已。
這些潰逃回來的敗兵,恨不得立刻插翅逃回關外,所以都比較支持樓親和羅科鐸,兩人在白天聯繫時,他們都表示願意跟著兩位王爺。
樓親來到軍營時,兩白旗最後的一千二百多人,已經打著火炬站在了營地之中。
近幾年來,兩白起旗,一直就不曾滿員。多爾袞沒死之前,數次準備拆解其它幾旗,將兩白旗的兵丁補齊,但是卻未來得及實行,現在又被徹底打殘。
旗兵們見樓親到來,紛紛安靜下來,而樓親也沒有費話,他鐵青著臉,將刀把出來,高高舉起,大聲對千餘旗丁道:「中原一戰,我們敗了。敗了很可恥,但是敗了還不承認,就是自欺欺人。本王相信你們也知道,明軍即將兵臨城下,然而皇上還抱有和談的幻想,他這樣一拖,到時候大家都走不掉。今晚,本王就要帶著你們,請皇上立刻放棄北京,帶你們回到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