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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幾位師兄弟的身世不大一樣,家裡是京城望族,爺爺父兄皆在朝為官。他是家中長房次子,自小是金尊玉貴的長大,可他不愛江山愛打架,既不是承嗣之子,家裡也由得他去。
君山派雖乃武林門派,但在碌碌俗世里難免需要與權貴者有相互依仗的地方,是以莫郡鎧在拜入君山後,一兩年裡總會帶著媳婦孩子回京城家族裡住上些時日,偶爾還會帶了師弟陳皓一同回去。
“前日裡放了曹小槑開溜,還只當幫她個小忙,如今看來,幸虧她走了。” 莫郡鎧長吁一聲,十分糾結苦惱的樣子,眼裡卻沒多少為難,反而衝著蘇哲俏皮的擠了擠眼睛。
蘇哲笑了下,這師兄自小待她們好,每回從京城裡回來都沒少給她們帶東西。她站在燈樹旁,心裡敲了一會小鼓,啟唇道:“師兄這般說……”
莫郡鎧挑眉道:“曹小槑和柳姑娘,情誼非同一般。陳皓這傻小子都看出來了,哥兒幾個好歹是過來人,能看不出來嗎?”語音一頓,視線在蘇哲和薛挽香身上轉了一轉,方又續道:“便是你和薛姑娘,還是我提醒的陳皓。”
聽出他語調中的調侃,雖沒什麼惡意,薛挽香的臉蛋還是一下子就紅透了。蘇哲拉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嘟嘟嘴道:“二師兄,你何時變得這般八卦了。準是跟著陳皓多了。”
師兄弟們不約而同的笑,蘇哲這會兒才想著,原來……他們早就猜到了,只是他們護著她,也護著曹小槑,誰都沒有說破。
鬧騰了一會,蘇哲的臉蛋也堪比煮熟的蝦子了,師兄們才放過她倆,轉而頭疼回到君山上的事情,商量了半宿,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天色漸漸晚了,只得先各自回房,無論師父會大發雷霆還者雁行山莊會因此為難,都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蘇哲和薛挽香被二師兄留到了最後,莫郡鎧拍著蘇哲的肩膀道:“你長大了,既要選擇這難走的路,總該有些擔當。即便師父師娘有責罰,就當是考驗罷。”
“嗯。。”蘇哲點點頭,若有所思。
莫郡鎧又道:“若是當真給逼得急了,就設法帶薛姑娘下山來。我在京城有處宅子,還有些產業。一直找不到穩妥的人幫我打理。”
這話說得,還能再扯點麼?你一個當朝二品大員的嫡子,產業找不到人打理,騙誰呢?
“師兄……”蘇哲既茫然又感激。她咬咬唇望著年長她十歲的二師兄,有些遲疑,可還是問道:“我與挽香,我們在一塊兒……你們就不覺得太……太驚世駭俗麼。”其實她還想問,你為何這般偏幫我,偏幫曹幼祺?
說這話時,她與薛挽香手挽著手,只覺得薛挽香將手掌緊了緊,溫暖的手心貼著她手心,沒有一絲要退卻的樣子。她也反手,微微收緊了手力,與她十指糾纏。
莫郡鎧在幾步開外站了片刻,眼底露出幾分追憶的樣子,末了淡淡道:“我曾有個姐姐,待我很好的親姐姐。自小我心悅的,她都讓著我,我闖了禍,都是她收拾。後來她歡喜了一個姑娘,是家裡給我定了親的一個官家小姐。我爺爺容不下。在我十五歲小成禮那年,我姐姐領著那姑娘離開了家。我父親帶人一路搜尋,眼看著她們倆走投無路跳進了急流的江水裡。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可是我總盼她在這世上的某一處,與她歡喜的人好生活著。我能想見她必然過得不容易,甚至艱辛無比。我今日幫你,是想著興許上天垂憐,讓我在有生之年能尋到她。即便尋不到,也希望能如我幫你這般,有人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伸手幫一幫她。”
次日辰時初刻,踢踏的馬蹄聲驚醒了小城的靜謐,君山派眾兄弟護著一輛雙駟馬車,一行浩浩蕩蕩,啟程往君山進發。
秋霜漫天,白露紛紛。兩日之後,蘇哲帶著薛挽香,回到了闊別將近兩年的君山。
第108章 懲罰
薛挽香第一次來到君山,心裡頗有些“見家長”的忐忑, 加上曹幼祺和柳卿卿的事兒沉沉的壓在心裡, 上山這一路行得當真小心翼翼。
君山與其說是一座山, 不如說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主峰為見羽。其餘四峰分別是東西南北。從山腳到位於見羽峰的君山山門, 還要走三個多時辰的路。於是進到君山派的時候, 西峰的落霞已染紅了漫天的雲彩。
蘇哲當先從馬車上下來,推開車門打起帘子,薛挽香披著一襲海棠壓底的薄披風,在車子裡探出小半個身子。蘇哲笑笑,在車子後頭搬來高低杌子,扶著她慢慢下得車來。
馬匹車輛一律都交給了車夫和小廝,蘇哲挽著薛挽香的手, 邊走邊給她分說:“到這兒進算回了家了,一般騎馬會到後門,可直接進到府邸,今兒個是因為大家都許久沒回來了, 就從大門這直接進去, 需得走上一段距離。”
山頂風涼, 蘇哲背著風口,將薛挽香披風上的軟絨帽兜給她戴好,又合了合披風。
薛挽香點點頭,任她牽著手,在愈加昏昏的霞光中看到一旁立著青峰巨石, 石上斧礫穿鑿,刻著“君山派”三個大字。
遠處是一片高低延綿的宇舍亭台,無數的燈籠點綴其間,走得近了些,一眾下人穿著統一的灰色短打迎了出來,為首的一個穿著深褐色袍子,老成持重的樣子,袖手笑道:“幾位哥兒回來了。哲姑娘好。”說著看看蘇哲身邊的薛挽香,以及跟在薛挽香身後的喜兒,依舊溫和笑著:“兩位姑娘好。”